吉诺的跳马
后回家做饭,而她和爸爸的所谓的家,也不过是在学校后面的一间平房——她是一个连家都安在这所学校里的人。爸爸是不可能回来的,他要守在学校的传达室里。所以她要去给她爸爸送饭,她一般会做三两个菜,至少得有一个荤菜,——她爸爸对于肉的偏爱她很清楚。做好的饭装在磨得锃亮的铝质饭盒里,然后她再拿出放在窗台上的半瓶酒,握在手里,从学校后面的平房,穿过已经没有人寂寂无声的操场,一直走到传达室。她把饭给她爸爸放下,说一声,我回去做功课了。父亲应一声之后,她就可以离开了。她转身带上门的时候,已经听见她爸爸那十分响亮的咀嚼声。
晚上如果她爸爸值夜班,那么就一夜不回,她自己温习好功课如果时间还早她就会看一会儿电视。家里有台小电视,能收8个电视台,她最喜欢看探险节目,一大队装备齐全的人,精神抖擞地出发了。攀登山峰或者去幽深的海洋底下潜水。她是多么羡慕他们,她想她是想要离开这里想得发疯了。如果她爸爸不值夜班,那么不会超过10点半他就会回来。吉诺得把电视让给他看,他尤其喜欢体育节目,越激烈他就会越兴奋,喝过的那点白酒也会忽然从胃里冒了上来,于是变得话特别多,甚至大声地唱歌。所以吉诺通常是伴着足球赛,拳击赛还有爸爸的歌声入睡。
这是吉诺的一天。吉诺闭着眼睛不用思索就可以把它回想一遍。毫无悬念和任何跌宕起伏。
今天她才知道她对于这样一种日子已经忍耐到了极点。所以在陌生的毫无亲切感和温暖可言的男人看着她时,她却无法压抑自己的渴望了。她太期望这一切有所不同,在今天,哪怕并没有什么善意的事情发生。
她颓然地叹了一口气,转身要走的时候,陌生男人忽然又问:
为什么你们现在体育课不跳马了呢?
她心下十分委屈,不想再理会这无聊的男子。她用几乎快要哭了的声音说:我不知道。
而男人却忽然又说:你能出来吗?
吉诺这个时候已经迈出步子要离他而去。她忽然怔住了。她转过头去问他,出去?现在?
是啊,男人点点头,肯定地说。
你让我出去做什么?她的声音有些迫切和充满鼓励,仿佛她一直是一只被囚禁在动物园铁笼里的兽,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丝可以逃脱这铁牢的希望。
他想了想,说,我请你吃冰淇淋吧。
两分钟后女孩吉诺像是一只衔了新鲜花朵的鸟儿一样快乐地跑过篮球场,跑过她那些吃惊地看着她的女伴,她们肯定发现,在吉诺和一个陌生男子攀谈一番后,她竟然不顾仍旧在上课,冲出了操场。跑向学校大门口的时候,吉诺自己也觉得这是太疯狂了。然而她是多么开心,她不能控制,也对于将要发生的事一点也不期许一点也不猜疑。她只是知道自己在这一刻是如此地开心,甚至还有些骄傲和扬眉吐气。就像一个一直被压着肩膀走路的人,终于舒展了身体。她也说不清她在表演给谁看,可是确切的是,她觉得一切好比一场万人观看的精彩大戏,而她是备受瞩目的女主角。
她只有在飞快地跑到学校大门口的时候才忽然停了下来。她把身体压低,几乎蹲在了地上,然后一步步向前挪动,还好她是个小个儿,这样一来头顶低过了传达室的窗台。于是她顺利地从她爸爸的眼皮低下逃出了学校的大门。
陌生的男子果然已经站在大门口等她。他远看去过分地瘦削,像是一直吸了大麻或者一直重病缠身。可是不知道怎么的,吉诺却觉得他是那么坚如磐石的一块力量。
3)你看我半天,把我叫过来,只是为了问我,我们跳马不跳?吉诺坐在咖啡店那翡翠色新鲜可人的水果椅上享用一大碟红豆雪沙冰时,忍不住要问坐在她对面的男人。这间咖啡店就开在学校对面的小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