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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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杰子正要走,背离段小沐而去,不顾她的死活。她用最后的力气看着她的爱人走了,她爱恨了一辈子的那个人,大步走了,他不会对她有任何怜悯任何不舍。他不会记得10岁的时候他们玩“捉媳妇”的游戏,他轻浮地把手伸进她的衣服里,她恐慌地看着他,她从此幻想以后做他的“媳妇”。他不会记得,他在每次激烈的“奋战”之后去找段小沐,段小沐给他细心地包好伤口,心疼的表情比自己受伤难过许多倍。他不会记得,赌博输掉了所有的钱,段小沐架着双拐歪歪扭扭地站在乌烟瘴气的屋子门口,怯怯地和债主说话,最后带走他。他也不会知道,是因为他拿走了她所有的钱致使她被赶出了她唯一可以落脚的小屋,变得无家可归。他更永远也无法体会,她对他的爱是多么深沉。纵使是走到了这一刻,他要她死,她就要死去了,她也无法对他怀恨。她把最后的一丝力气用来再看一眼他。她的目光落在他的右手上,此刻他正甩开他的右手背向她走去。她想抓住那只手,她是玩偶,那是一生都牵着玩偶的挂线的手。千丝万缕的线终于都断了,他的背影,像隐没进无边的茂密森林里的树,消失在涨满整个森林的浓烟和暮霭之下,没有给她留下一片叶子。
她用了最后的一丝力气来看他一眼,所以她再也没有力气把自己的眼睛合上。她不得不跟上天使的脚步上路去了。回身去看冰冷的手术台上自己的躯体,——她已经轻轻地收敛了呼吸。
段小沐那个茫然若失睁着眼睛的表情,被永远地留了下来,挂在她的脸上,像一扇半掩的窗户,呼啸的风可以从这里经过,从这里到那里,从这个世界到那个世界。
35.说再见,我的亲爱
我知道那不是一场完全意外的猝死。我知道的,小杰子去见过小沐,他一定告诉了她所有的事。
那一时刻我正和纪言站在幼儿园的高草里。我们面对着面,我的脚是踮起来的,也许下一刻就向他奔了过去。秋千已经被这蓬勃的草包围了,它再也不能飞上天空了。所有的这些都老了,都不能再回去了。也正如我也许可以跑到纪言的面前,但是我们却跑不回从前的光阴里。
时间最好可以在此刻停止。我和纪言就站在这里,我们不远不近,不用道别不用回首。
可是我忽然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竟然连站立也不能。我跌倒在草地上。比从前任何一次心绞痛都更加严重,像是有什么无比锋利的东西在我的心上打洞,一排一排一串一串地打洞。绿色的高草和我的纪言都在眼前消失了。我像是被提了起来,飞向漩涡般的黑暗隧道。仿佛每一次心跳里,那些冲进心室的血都变成了黑色,浓烈的沥青般的黑色,它们是如此粘稠。已经不能再流动。渐渐地,它们在我一起一伏的呼吸中降温,板结,铺展在血管壁上。
草丛里响起急促的脚步声——纪言在向我奔跑过来。我已经不能开口对他说话,我的声音被那些疼痛紧紧地拘住了,无法得到释放。我是想说,一定是小沐出事了。我可以看到,她此刻正在疼痛里挣扎,她的内心很痛苦。那一定不是一种简单的生理上的痛苦,因为我隐约听到她说:
不,不,不……
她一定出事了,纪言。我们要去救她,纪言。她要死了,纪言!我在心里大叫,可是什么也说不出来,我真想把自己的身体打碎,把那些声音放出来。于是我开始捶打自己,我的嘴大张着,眼睛看着纪言。可是我只能看到一大片黑色的沥青凝结住了,我仍旧无法发出声音。
纪言那一刻一定感到震惊。这女孩在高草里翻来覆去地滚动,表情是这样痛苦,大张着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像是中了邪,像是被恶魔缠上了身。我隐约感到他抱住了我,他问我:
“你怎么了?是心脏又在疼了吗?是小沐的心脏病复发了吗?”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