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月晦(2)
没说话。陈淑彦默默地搬过一张凳子,坐在新月的床前。
这是她第一次单独和天星在一起,大概也是第一次正式面对面地说话。以往她去找新月,天星总是视而不见似的,没什么话可说。寒假里,新月曾经悄悄地向她透露了妈妈的意愿,希望她能够和天星……她当时一愣,脸就红了。奇怪得很,随着她和韩家的交往越来越密切,几乎经常见到天星,但她却从来也没有往这上面想过,只觉得新月的哥哥就等于自己的哥哥罢了。她沉默了一阵,问新月:“你哥还没有对象吗?”“当然没有,要不,我还问你干吗?”“这是他的意思吗?”“差不多,他听我妈的,我妈就等你一句话。”她又沉默了,开始认真地把天星当成个“对象”来考虑。她对天星了解得其实很少,想来想去,觉得这个人除了脾气蔫、不爱说话,倒也是个老实人,没什么不好。她想起韩伯伯、韩伯母对她的恩情,没齿不能忘;想起和新月的友谊,也算得上是莫逆之交了;想起韩家的幸福、和谐的家庭气氛,不由得爱屋及乌,叹了口气说:“唉,这也许是真主的安排!”后来,新月就把她的口信儿告诉了妈妈,妈妈又告诉了天星,这两个人之间就有了一条无形的、似有似无的红线,她再到韩家去,一见着天星就觉得脸红了,也就更不敢说话了。……现在,她破天荒地叫了一声“天星哥”,并且大胆地要求留在他身边,这都是为了新月,新月的病使她顾不得一切了!
他们就这样坐着,坐着,谁都不说话,两双眼睛都在盯着新月。为他们牵了红线的这位小小的“月老”,怀着美好的愿望、单纯的热情,替他们谋划着幸福的未来,她自己却突然跌入了灾难!
输液瓶里的药水缓慢地滴着,陈淑彦和天星腕上的手表指针匆匆地走着,已经是凌晨两点钟了。他们两人谁也没有倦意,心里只有新月。患难使人的思想单纯了,友谊把人的灵魂净化了。
值班护士又来了,默默地察看了新月的脸色,听了心肺,量了血压。
“大夫,她怎么样?”陈淑彦站在旁边,轻轻地、急切地问。为了能听到一点儿详细的回答,她有意尊称护士为“大夫”,就像她在文物商店,为了谨慎地搞好关系,对哪怕只比她早来三天的年轻人也尊称“师傅”。
“好一些了。”护士只说了这几个字。
陈淑彦和天星同时舒了一口气,“好一些”就是好消息啊!
护士又给新月打针。
“大夫,这是什么针?”天星问。
“洒利汞。”
“是特效药吗?您可一定要用最好的药啊!”
“这就是特效药,是利尿的。”
两人又舒了一口气,他们虽然都不明白利尿和心脏有什么关系,但听到“特效”二字,就充满了希望。
“大夫,看这样儿,她明天就能好了吧?”天星迫不及待地追问,两眼炯炯有神。
“明天?明天你们得给她办住院手续呢!”护士毫无表情地说。
“啊?还要住院?您不是说她见好了吗?”天星愣愣地问。
“这只能暂时缓解一下她的心力衰竭,病还得住院治疗,全面检查:透视、验血、做心电图、查基础代谢……以后的事儿还多着呢!心脏病哪儿能这么容易好?弄不好就是一辈子的事儿!”
天星颓然跌坐在椅子上!
护士检查完毕,都记在病历上,看看输液瓶里还有小半瓶药水,就走了。
“一辈子的事儿?一辈子的事儿……”天星喃喃地自语,两只大眼睛充满了恐惧。他本来是一个不知道什么叫恐惧的人。
“天星哥,”陈淑彦扶着新月的床栏,悲戚地擦着眼泪,“新月她怎么会得心脏病啊?”
“心啊,”天星痛苦地抬起头来,茫然地看着吊在顶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