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屋出售
我叫璜,在邮局做事的,EChO,你忘了有一年我们邮局为了你,关门十五分钟的事情吗?”
我立即想到六年前的一个早晨,那一次我回台不到四个月,再回岛上来时,邮局拖出来三大邮包的口袋,叫我拿回去。当时,我对着那么多邮件,只差没有哭出来。怎么搬也搬不上汽车。而小汽车也装不下三大袋满满的信。
就在那种进退不得的情况下,邮局局长当机立断,把大门给关上了,挂出“休息”的牌子,在一声令下,无论站柜台的或在里面办公的人,全体出动,倒出邮袋中所有的东西,印刷品往一边丢,信件往另一边放,般空报纸杂志全都丢,这才清理出了一邮袋的东西——全是信。那一场快速的丢和捡,用了十五个人,停局十五分钟。
“对了,你就是当时在其中帮忙的一个。”我一敲头,连忙再说:“平日你是内部作业的,所以一时认不出来,对不起!对不起!”
恩人来了,竟然不识,一时里,我很惭愧。
那位太太,静静的,一双平底布鞋,身上很贴切的一件旧衣。她自我介绍,说叫米可。
我拉开相思树的枝叶,抱歉的说,说草地全枯了,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璜和米可只看了一圈这个房子,就问可不可以坐下来谈。在他们坐下的那当儿,我心里有声音在说——“是他们的了。”“好,我们不说客气话,就问了——你们喜欢吗?”我说。那两个人,夫妇之间,把手很自然的一握,同时说:“喜欢。”看见他们一牵手,我的心就给了这对相亲相爱的人。“要不要白天再来看一次?”我又问。
“不必了。”
“草死了,花枯了,只有葡萄还是活的,这些你们都不在乎?”
他们不在乎,说可以再种。
璜,先喊了一声,脸就红了,他说:“讲到价格——”“价格可以商量。”我说。看看这一对年轻人,我心里不知怎的喜欢上了他们,价格这东西就不重要了。“我们才结婚三年,太贵的买不起,如果,如果——我们实在是喜欢这房子。”
“报上我登的是六百五十万,已经是对折了。你们觉得呢?”
“我们觉得不贵,真的太便宜了,可是我们存来存去只有五百八十万,那怎么办呢?”米可把她的秘密一下子讲出来了,脸红红的。
“那就五百六十万好了,家具大部份留下来给你们用。如果不嫌弃,床单、毛巾、桌布、杯、碗、刀、叉,都留给你们。”
我平平静静的说,那边大吃一惊,因为开出来的价格是很少很少的,这么一大幢花园洋房,等于半送。不到一百六十万台币。
“你说五百六十万西币就卖了?”璜问。
“米可说你们只有五百八十万,我替你们留下二十万算做粉刷的钱,就好了嘛!”
“EChO,你也得为自己想想。”米可说。
“讲卖了就是卖了,不相信,握一个手,就算数。”璜立即伸出手来与我重重的握了一下,米可吓成呆呆的,不能动。
“明天我们送定金来?”
“不必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双方握了手,就是中国人这句话。好了,我不反悔的。”
那个夜里,我将房子的每一个角落都看了一遍,动手把荷西的照片由墙上一张一张取下来,对于其他的一切装饰,都不置可否。心里对这个家的爱恋,用快刀割断,不去想它,更不伤感,然后,我拨长途电话给台湾的母亲,说:“房子第一天就卖掉了,你看我的本事。九月份清理掉满坑满谷的东西,就回来。”母亲问起价格,我说:“昨日种种,譬如死了。没有价格啦!卖给了一对喜欢的人,就算好收场。钱这个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有饭吃就算好了,妈妈不要太在意。”
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