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
,你怕他干什么,你说是我要你去,我老子也不会骂你。得了鱼,你就顺手破了,挖去那肠肚,这几天鱼上了子,吃不得。弟兄,信我话,快去。你不去,我就生气了!”
说着话的颠子五明,为证明他可以代替烧火人作事,就走到灶边去,捡拾着地上的砖头碎瓦,丢到灶眼内去。虽然灶内是湿的冷的,但东西一丢进去,在颠子看来,就觉得灶中因增加了燃料,骤然又生着煜煜光焰了,似乎同时因为加火,热度也增了,故又忙于退后一点,站远一点。
他高高兴兴在那里看火,口头吹着哨子。在往时,在灶边吹哨子,则火可以得风,必发哮。这时在颠子眼中,的确火是在发哮发吼了。灶中火既生了脾气,他乐得直跳。
他不止见到火哮,还见到油槌的摆动,见到黄牛在屋中打圈,见到高如城墙的油枯饼,见到许多人全穿生皮制造的衣裤在屋中各处走动!
他喊出许多人的名字,在仿佛得到回答的情形下,他还俏皮的作着小孩子的眉眼,对付一切工人,算是小主人的礼貌。
天上的雨越落越大,颠子五明却全不受影响。
可怜悯的人,玩了大半天,一双新草鞋在油坊中印出若干新的泥迹,到自己发觉草鞋已不是新的时候,又想起所作的事情来了。
他放声的哭,外面是雨声和着。他哭着走到油榨边去,把手去探油槽,油槽中只是一窝黄色象马尿的积水。
为什么一切事变得如此风快?为什么凡是一个人就都得有两种不相同的命运?为什么昨天的油坊成了今天的油坊?颠子人虽胡涂,这疑问还是放到心上。
他记起油坊,已经好久好久不是当年的油坊的情形来了,他记起油坊为什么就衰落的原因,他记起同油坊一时衰败的还有谁。
他大声的哭,坐到一个破坛子上面,用手去试探坛中。本来贮油的坛子,也是贮了半满的一坛脏水,所以哭得更伤心了。这雨去年五月落时,颠子五明同阿黑正在王家坡石洞内避雨。为避雨而来,还是为避别的,到后倒为雨留着,那不容易从五明的思想上分出了。那时,雨也有这末大,只是初落,还可以在天的另一方见到青天,山下的远处也还看得出太阳影子。雨落着,是行雨,不能够久留,如同他两人不能够久留到石洞里一样。
被五明缠够了的阿黑姑娘,两条臂膊伸向上,做出打哈欠的样子。五明怪脾气,却从她臂膀的那一端望到她胁下。那生长在不向阳地方的、转弯地方的,是细细的黄色小草一样的东西。
五明不怕唐突,对这东西出了神,到阿黑把手垂下,还是痴痴的回想撒野的趣味,被阿黑就打了一掌。
“你为什么打我?”
“因为你痴,我看得出,必定是想到裴家三巧去了。”
“你冤死了人了。”
“你赌咒你不是这样。”
“我敢赌!跑到天王面前也行,人家是正……”“是什么,你说。”
“若不是正想到你,我明天就为雷打死。”
“雷不打在情人面前撒小谎的人。”
“你气死我了。你这人真……”五明仿佛要哭了,因为被冤,又说不过阿黑,流眼泪是这小子的本领之一种。
“这也流猫儿尿!小鬼!你一哭,我就走了。”
“谁哭呢,你冤了人,还不准人分辩,还笑人。”
“只有那心虚的人才爱洗刷,一个人心里正经是不怕冤的。”
“我咬你的舌子,看你还会说话不。”
五明说到的事是必得做的,做到不做到,自然还是权在阿黑。但这时阿黑,为了安慰这被委屈快要哭的五明小子,就放松了点防范,把舌子让五明咬了。
他又咬她的唇,咬她的耳,咬她的鼻尖,几乎凡是突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