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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三篇
很有把握。我记得清清楚楚,从夏家庄一直往北,到了一排长得齐齐的,像一堵墙似的梓树前面,转弯向右,往西北方向走一截,过了一片长满杂树的较高的山包,就望见王家梁了。队部同志本来要留我住一晚,第二天早上再走,我说不行,我和静溶、老周说好了的,今天回去。

    一路上没有遇见一个人。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去了,青苍苍的暮色,悄悄地却又迅速地掩盖了下来。不过,好了,前面已经看到那一堵高墙似的一排梓树了。

    然而,当我沿梓树向右,走上一个较高的山包,向西北一望,却看不到王家梁。前面一无所有,只有无尽的山丘。

    我走错了,不是该向右,是该向左?我回到梓树前面,向左走了一截,到高处看看:没有村庄。

    是我走过了头,应该在前面就转弯了?我从梓树墙前面折了回去,走了好长一段,仍然没有发现可资记认的东西。我又沿原路走向梓树。

    我从梓树出发,向不同方向各走了一截,仍然找不到王家梁。

    我对自己说,我迷路了。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除了极远的天际有一点暧昧的余光,什么也辨认不清了。

    怎么办呢?

    我倒还挺有主意:看来只好等到明天早上再说。我攀上一个山包,选了一棵树(不知道是什么树),爬了上去,找到一个可以倚靠的枝杈,准备就在这里过夜了。我掏出烟来,抽了一枝。借着火柴的微光,看了看四周,榛莽丛杂,落叶满山。不到一会,只听见树下面悉悉悉悉悉……,索索索索索……,不知是什么兽物窜来窜去。听声音,是一些小野兽,可能是黄鼠狼、果子狸,不是什么凶猛的大家伙。我头一次知道山野的黑夜是很不平静的。这些小兽物是不会伤害我的。但我开始感觉在这里过夜不是个事情。而且天也越来越冷了。江西的冬夜虽不似北方一样酷寒,但是早起看宿草上结着的高高的霜花,便知夜间不会很暖和。不行。我想到呼救了。

    我爬下树来,两手拢在嘴边,大声地呼喊:

    “喂——有人吗——?”

    “喂——有人吗——?”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传得很远。

    然而没有人答应。

    我又喊:

    “喂——有人吗——?”

    我听见几声狗叫。

    我大踏步地,笔直地向狗叫的方向走去。

    我不知道脚下走过的是什么样的树丛、山包,我走过一大片农田,田里一撮一撮干得发脆的稻桩,我跳过一条小河,笔直地,大踏步地走去。我一遇到事,没有一次像这样不慌张,这样冷静,这样有决断。我看见灯光了!

    狗激烈地叫起来。

    一盏马灯。马灯照出两个人。一个手里拿着梭镖(我明白,这是值夜的民兵),另一个,是把我们从夏家庄领到王家梁的小伙子!

    “老汪!你!”

    这是距王家梁约有五里的另一个小村子,叫顾家梁,小伙子是因事到这里来的。他正好陪我一同回去。

    “走!老汪!”

    到了王家梁,几个积极分子正聚在一家喝水。静溶和老周一见我进门,腾地一下子站了起来。他们的眼睛分明写着两个字:老虎。

    卖蚯蚓的人

    我每天到玉渊潭散步。

    玉渊潭有很多钓鱼的人。他们坐在水边,瞅着水面上的飘子。难得看到有人钓到一条二三寸长的鲫瓜子。很多人一坐半天,一无所得。等人、钓鱼、坐牛车,这是世间“三大慢”。这些人真有耐性。各有一好。这也是一种生活。

    在钓鱼的旺季,常常可以碰见一个卖蚯蚓的人。他慢慢地蹬着一辆二六的旧自行车,有时扶着车慢慢地走着。走一截,扬声吆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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