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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分.6.2
分之百地投入,不能把一生孤注一掷地押在一件事情上。

    按照禅月的这种说法,综观这部书里的一些人和事……也许有些道理。

    禅月倒是生了不少孩子,可惜吴为发疯之前没能看到她的孩子。她从来没对禅月说过,她是多么希望看到她的孩子。

    为什么?

    早在零狐村、五丈塬的武侯祠外,吴为就知道有个偈语,等着禅月的第一个孩子去破。这个偈语只有吴为和叶莲子知道,所以不但吴为等着,冥冥中的叶莲子也在等着。自己等多久没多大关系,不能让叶莲子等得太久……

    但是等到禅月有了第一个孩子时,吴为已经不能知道那孩子破没破那个偈语。

    禅月定期到中国探望吴为,带很多吴为爱吃的食品、爱穿的衣服、爱用的用具……有时还带着孩子们。任凭禅月揪心疼痛,吴为依然什么反应都没有。不论对吴为说什么,吴为还是一句“妈妈”或是“爸爸”。

    到现在禅月也不死心,看到报刊上有什么所谓新药、新的医疗办法;就不惜任何代价去找。没有她没尝试过的办法,可是谁也救不了吴为了。其实禅月也不必伤心,要是替吴为着想,这个结局难道不是她最好的结局?她什么都不能感知了,这是她的大幸。

    写到这里,这部书可以结束了,书里的大部分人已经或渐渐走向死亡。

    充满无耻谎言、幻想冒险、挥霍无度、实验挣扎、骚动浮躁、彷徨不安、无所适从、无可救药、忧郁没落、蛊惑人心、自相矛盾、希望失望、信口雌黄的骗子、残酷血腥的杀戮、对自身生存环境毁灭性的破坏、支离破碎的学派(再没有任何——个世纪,像二十世纪充满那样多的理论、学派)……的二十世纪,终于过去了。

    留给下个世纪的这盘残棋,真是一盘臭棋。

    再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但是故事并没有结束,——可那已经不是臭为的事了。

    某年某月某日,吴为死了。此时此刻,许多,人和她一样离开世界;此时此刻,也有很多孩子诞生。

    这日子于他们一生,都是一个难忘故事的开头或结尾。

    不过吴为死得很轻松。

    不知是不是受了叶莲子的启发,当护士发现吴为死亡时,也发现她拔掉了赖以支持生命的所有管子。

    天高了,云淡了,夏天过去了。

    树还绿着,吴为却要走了。

    这就是死亡。

    像潮水从海滩上退去,她的魂魄也正是这样从躯壳里退去。

    像鱼儿游回大海,那生命的始地。像提琴上的最后一个和弦,弱了,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无论如何,吴为是幸运的,不谈此生幸与不幸,在选择死亡的方式上,她终于、至少保留了生命的尊严。

    最后的吴为,并没有像濒临过死亡的人所描叙的那样——踏上死亡之旅,穿过时光隧道,回放一生。

    她的魂魄只在一处毫无意义的地方飘过——当她还算年轻的那一年,为胡秉宸离婚案接受法院调解,事情结束之后,出得门来,发现下起了大雨。她躲在一栋大楼的廊子下,对着雨幕发呆,搞不清自己是躲雨还是不想挪动。一支日本歌曲穿过雨幕断续飘来:我死了,不会有人为我流泪,只有屋后树上的蝉儿,为我失声悲鸣……

    小时在五丈塬武侯祠外占卜的一卦,也飘然而至。

    确如卦上所说,吴为不是一个真实的人,不过在人世客串一把,体验一次“活”的滋味,所以她不能胜任任何正式的角色。比起那些到世上真活一世的人,她真说不上认真,总有逢场作戏的味道。

    她从来没有与这个世界真正和谐过,大部分人与她只是擦肩而过,从来没有真正进入她的心,尽管她从未蓄意拒绝。胡秉宸并没有真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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