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7.2
子“想好了”,换了另外一些男人,还可能扔下她们就走呢。
从另一方面来说,将来叶莲子的遭际是好是坏,都是她咎由自取。
顾秋水没有对叶莲子说到阿苏的慷慨解囊,他不好意思,堂堂一个东北男人,花女人的钱是太丢脸了。
这段内情叶莲子一概不知,还以为顾秋水对阿苏是万般宠爱在一身,越发觉得自己是猪狗不如的了。
沦陷后的香港水、电、粮奇缺,他们趁着日本人以赶走难民来解决香港水、电、粮荒的办法;于一九四二年二月初逃出了香港。
先坐小船到广州湾,在小旅馆里住了几天,因沿途常有强盗出没很不平安,逃难的人群总是凑多了再走,也能有个声势壮壮胆子。
人们徒步而行。那真是一条混浊的人流,与歌舞升平的香港是大不同了。
人们尽量掩盖起本来的面目,可从他们肌肤的色泽上、步履上、作派上,仍然可以看出他们在香港吃的是什么馆子,在哪家店里买的衣着鞋帽……顾秋水就想,日本人是真看不出来,还是给他们一条生路?
走着,走着,就走不动了。吴为太小,老让叶莲子抱着,叶莲子本来身体就弱,又不敢让顾秋水代劳,只好抱着吴为一步一步奋力往前挨,看着就落在了众人的身后。
谁能等她!死亡这时候是用脚步量的,每快走一步,就早得一步安全、不但叶莲子脚上全是血泡,连顾秋水这样行伍出身的人,脚上也磨起丁血泡。好在阿苏生在广东,从小赤脚走路,有关脚的考验从来难不住她。
顾秋水只好雇个滑竿,让抱着吴为的叶莲子坐,他和阿苏步行。
走了几天,顾秋水也受不了了,不时和叶莲子换乘一下滑竿。阿苏和叶莲子就走在滑竿的两侧,就像她们在同一个屋顶下那样,尽量谁也不看谁,谁也不和谁说话。
顾秋水坐在滑竿上想,阿苏出路费,他和叶莲子却轮流坐滑竿,阿苏会怎么想呢?可他又不能不坐,他的脚太疼了,疼得他真想把两只脚扔了。
顾秋水和大多数男人一样,有份不多不少的良心,在妻子和情人之间常常感到难以两全:怎么才能让自己怀里拥着这个的时候,不觉得欠着那个?怎样才能让自己和那个睡的时候,不觉得欠着这个?……他无法两全。既然不能两全心里就有些愧怍。因为是在路上,又没有一个机会、场合让他来安抚阿苏,这愧怍就更没有办法化解。
所以他迁怒于叶莲子和吴为就理所当然。要不是她们母女的拖累,哪怕他从头到尾坐滑竿,也不一定对阿苏有这份倍数翻番的歉疚。于是就不断找茬儿,骂叶莲子、打吴为,打得吴为一路不断号哭,同路逃难的人无不讨厌这个爱哭的小丫头,她使他们烦乱的心情更加烦乱了。
有几次顾秋水对阿苏说:“阿苏,你来坐一会儿吧。”
阿苏轻轻地摇摇头说:“你坐。顾秋水也就不再让了。
简短的对话里是无比的默契,不用搂、不用抱,就足以分出亲疏。
叶莲子又是一阵心酸,顾秋水现在不但不再用这种声调和她说话,甚至连话都不跟她说了。叶莲子走在滑竽这边,咬牙切齿仇恨着自己不能扭头就走,远离这种屈辱。阿苏在滑竿那边想,以她的地位来说,哪儿有让顾秋水走路自己坐滑竿的?她是什么人?不过是个下女,如今顾秋水能把她放在叶莲子之上,她已经满足了。叶莲子坐一会儿滑竿就坐一会儿吧,她抱着吴为呢,吴为到底是顾秋水的骨肉。阿苏喜欢孩子,可是她和顾秋水过了这么多日子,却生不出-个。要是能自己生个儿子,这一辈子不说十全十美,也差不许多了。
2
终于到了桂林。
到达桂林后,顾秋水一家终于可以分房而居。叶莲子也有了一方之地,可以像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