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1.2
在了某个岗位上。
从胡秉宸的安排就知道,他对“形式”的意义了解颇深。好比行头,从来不是细枝末节。地下时期越隐蔽越好,顶好比老百姓还老百姓;如今转向地上,就得让人一眼看出是共产党,而且是颇有来头的共产党。
但是被革命搁置一旁的胡秉宸无处去领解放军军装,只好弄来一堆国民党军装,撕下领章、肩章,要大家(包括他自己)各找一套合身的穿上,——尽管那套不伦不类的军装使他们看上去很像国民党俘虏或起义部队。当胡秉宸将国民党军装这样改头换面的时候,真有点虎落平阳的悲凉,他是干这种事的人吗?
即便穿着那套改头换面的“军装”,胡秉宸仍然显得英姿勃勃,就像他常说的那样,“不论处于何等艰难境地,自己不能先垮。只要自己不垮,最后总能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然后就领着这支奇装异服的队伍,向一家大饭店奔去。
他不知从哪里听说,上级领导正在那里召集接管干部会议。他们是不是接管干部?没人明确。可是他想,不管是不是,反正去定了,如果他们再不记着自己,怕是没有人会记着了。
大饭店在旧日的上海非常著名,曾几何时,那里正是胡秉宸与表姐绿云一夜销魂之地。唉,想想也不过是几年前的事。
7
表姐绿云,本是胡秉宸最看不起的、二房那位胡秉安的未婚妻。胡秉宸从没想要挖胡秉安的墙脚,更何况胡秉安对他还有救命之恩。
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
几年前,胡秉宸奉上级之命前往上海,动员一位与胡氏家族有着密切关系,又在社会上举足轻重的人物支持革命,上海之行自然落脚在姨父家里。
约会那天,胡秉宸请表姐绿云陪同前往。
虽然女人常常被社会和男人视为祸水,就连开明如胡秉宸者,与吴为婚后一旦发起威来,也会对吴为发出这样的千古指责。可是女人往往又是革命活动的最佳掩体,好比很多革命者都会有个假太太,有时还会弄假成真,从革命同志变为革命伴侣。
进入那栋花园洋房之前,胡秉宸再次留意了周围的情况。进入花园洋房之后,除了玄关那里坐着一个黑头黑脸的男人,没有其他异常,但他还是警惕有加。好在约会之前早已来此观察多次,知道二楼阳台下就是花园后门,后门又通向四通八达的小街。
刚坐下不久,突然外面有个女人喊“冲茶厂黑头黑脸的男人立刻闯丁进来,按着腰上的大板带,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们,胡秉宸也噌的一下站了起来。绿云表姐就像训练有素的地下工作者,马上靠在胡秉宸肩上,莺声燕语道:“四爹爹哎,我们下个月八号就要订婚丁,你一定要来参加我的订婚式哦!”事后回想起来,连胡秉宸都怀疑,画画的表姐果真只是个画家吗?
四爹爹一脸茫然,绿云的未婚夫明明是胡秉安,转眼之间怎么就变成了胡秉宸?不过到底是场面上的人,忙说:“恭喜,恭喜。一定要去的,一定要去的。”又转过脸去对那黑头黑脸的人说,“这里没你什么事,下去吧,没人唤你不要上来。”看上去像是四爹爹的保镖。
回家路上,表姐偏着头斜睨着胡秉宸说:“说吧,怎么谢我?”偏偏不是一柄在握、满眼阴气,两片眼皮刀片似的夹着他,从此就得如履薄冰,天天想辙。
表姐的话让他不无眷恋地想起多年弃而不归的旧时家园,以及胡家女人可人又可意的大家风范。换了白帆,绝对不是这句台词。胡秉宸立刻知道,对于他的上海之行,不必费尽心机地再想托词,只须按照表姐这个调子继续周旋就是。他垂下头,从表姐敞得很开的西式领口处,瞥见一道纵深走向的凹处。他的思绪随着那道纵深走向的凹处继续深入,一时竟没有应答。表姐绿云轻推他一下,这才偃旗息鼓停止他的追击。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