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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分.7.1
意义的场景,偏偏抢占了她自两岁到十岁的那个年龄段,甚至以后的生命空间。后来验证,那些场景,桩桩件件,很有轻重。

    好比说天津河南地(如今那个地段早巳埋葬在某栋高楼大厦的下面),那个窄长低洼的院子,她甚至能画出那个院子的形状和几间小屋的布局。

    二太太家的楼梯;

    夜半,水的呼啸,风的呜咽,乘风乘水断续而至的哭声;

    叶莲子的血;

    柳州的桥;

    陷入弥天大火;

    一个两岁的孩子,怎么能懂得把对尔后一生最具本质意义的沉淀物,从生活的杂汤里捞出?

    2

    自吴为在一九四八年这个秋天的早晨写下那个句子后,发生了很多事。

    也许她等的就是这些事情的发生。那时候,吴为还不认识这个“霾”字,把它念做“狸”。

    可能她在一本不知该看还是不该看,更不知看懂还是没看懂的书里看到了这个字,并不知为什么为这个字所动,错以为那是一个和湿漉漉、冷飕飕、不清不楚的阴暗天气,或一种她暂时还不明白,但已能感知、深不能测的朕兆有关。那一年,她十岁,小学四年级。

    十岁的孩子还在读四年级,应该算是超龄生。但不是因为留级,而是叶莲子交不起学费,有一阵子,吴为不得不陪着失业的叶莲子失学在家。吴为后来果然成为一名作家,但她决定要写一部书的时候,根本不知道什么是作家,她只是想写一本书而已。

    也不知道有一天她会成功,会从这个土坳坳走向世界的很多地方。

    更不知道日后有一天她会陷在这个想法里不能自拔,上帝给我们的本是一个全新的人;我们还给他的却是一个残缺不全、破烂不堪的皮囊和灵魂。而她这一生失去的何止是健康的体魄,结实的牙齿,乌黑的头发,没有一丝褶皱的青春,潭水般的明澄心境,没有启过封也投有揭下过保护膜的灵魂……最惨痛的是她不得不面对“竟是东风唤不回”的叶莲子。人们总是说,你还得到了许多。

    她着三不着两地回答:“什么是人生最大的痛苦?既不是失恋,也不是失业、失败、失学、穷困、饥饿、灾荒、病痛……而是眼睁睁地看着生命一点点离开你挚爱的人,而你束手无策,回天无力。”

    有多少次她对着苍天发誓,她宁愿放弃一切所谓的成功,换回她失去的叶莲子以及当初这个朝阳冉冉升起的早晨。

    可世间哪有那样便宜的事?

    不过她写下的那个句子,确有很多可以探讨的关节。

    她写的是:“在一个阴霾的早晨,那女人坐在窗前向路上望着……”

    那是一个女人。为什么不是一个男人?

    那是一个翘首以待的女人,而不是无牵无挂的闲适女人。

    她企盼的是什么?

    她能如愿以偿抑或是不?

    她将如何面对那不论如何的结果?

    只有十岁的吴为,怎么就知道这样开篇?

    她从小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孩子,浑然一片,随心所欲,心神恍惚,不求上进……并且一生没有长足的改进,直到住进精神病院之前,也还是这样的一个老人。

    也许正因为如此,十岁的她才不知深浅地想要写一本书,并先行写出这个句子。

    3

    也许还有一件事,值得一提。

    发生这两件事的前一天,辛老师在音乐课上教唱了一首关于母亲的歌。下课之前他叫起吴为,让她重唱一遍。歌词是——

    母亲的光辉,

    好比灿烂的旭日,

    永远地、永远地照着我的身。母亲的慈爱,

    好比和煦的阳光,

    永远地、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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