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6.2
“你真坏。”她翻过身去。偏偏倒不过来那个“时差”。就在胡秉宸站在她车床前对男人某种创造性的活动进行如此具象描述后的两年,就接到了胡秉宸和白帆于一九七三年联手写给她的那封信。“男人要是不坏,女人就不爱了。”
“可我当时并没有听懂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按理说,一个偷过人、养过私生子的女人,应该很解风月。在他没有正儿八经与她谈情说爱之前,这正是让他鄙夷之处,可又忍不住猜想,吴为的床上功夫该是何等了得,和她做爱又该是何等酣畅。
也理解了父亲为什么会讨个妓女做二房。
直到和吴为上了床,胡秉宸才知道她根本不解风月,甚至还得他来调教。这真让他不能理解,甚至让他有些失望。一个偷人、养私生子的女人,算得上是沧海桑田,怎么能不解凤月!
爱恋是个技术活儿。胡秉宸的风月之说,指的就是技术上的等级。而吴为认定技术都是细枝末节,她崇尚的爱,是把命都能豁上的爱,是可以为之下地狱的爱,何谈献身!
她对技术的疏忽,导致了一个致命的弱点,不会调情。岂不知最能拴住男人心的,是调情的技术,而不是那种搭上命的爱。
她有过多次恋爱的记录,频频换场的原因倒不是见异思迁,相反,她对爱情非常专一,专一到置身某场恋爱时,绝对不会注视场外任何一个男人。
这种恋爱观导致的严重缺陷是对待她的所爱,也像对待那把就餐的叉子。
正像本书第一章第二节中写到的那样。
她刷得很仔细,连叉齿中间的缝,也用洗洁布拉锯般地擦了很久。
到了二十世纪末,除了英国的皇家御厨,或是已然寥若晨星却仍固守旧日晶位的高档饭店,或是某个冥顽不化的贵族之家,还有多少人在擦洗餐具的时候,擦洗叉齿中间的缝隙呢?
哪个男人经受得起这样的擦洗?又有哪个男人愿意置身这样一把叉子的地位?
她就只好一次次换场了。
叉子也好,技术活儿也好,两者之间到底有什么不同?最后还不都是以上床作为讨论的终结?
说起来真像她非常讨厌的、绕来绕去的哲学。
他有时也到东安市场旧书摊上逛逛,翻翻旧书,一个上午就过去了,随便扔一个子儿,也许就能买到一本很好的书。好比那本,就是在丹桂商场的旧书摊子上买的。
也就是在那里,他看到了小说,并被那爱情的强烈所惊吓。在他和吴为正儿八经恋爱之前,怎么也不能相信,世界上竟会有那样强烈的爱。
那时他就怀上了一个梦想,这辈子一定要轰轰烈烈地爱一场,在上海始于百乐门的那场情爱,也因时间、条件、地点的参错,未能如愿以偿,日后回忆起那一场因白帆的举报、领导的干预.而告终的情爱时,不过那么一笑,奇怪自己竟甘为那场恋爱受到上级警告。
他一生都在不甘地等待着一场恋爱,直到吴为出现,才算圆了那个梦。可是等到晚年,回想起和吴为的情爱,也不过那么一笑,奇怪自己曾为此梦魂牵绕。
书看累了,就到东来顺饭摊上吃份肉饼和一碗红豆小米粥。那时候的东来顺,除了雅座,楼下大棚里还经营物美价廉的饭摊,除非家长带他们到江苏风味的森隆饭店回味一下南方口味,他喜欢大棚里那不拘形式的随意。
像胡秉宸这样一个俊朗又不失英雄气概,懂得品位而又不失纨挎,大雅大俗、有形有款、永远的新潮又永远的怀旧,要什么情调有什么情调,一点、一味、一丝、一毫地品味生活,的全方位男人,实在世上少有,恐怕也是“五百年才能出一个”。
这样的男人恐怕也再不会有了。他是那种家庭和社会环境缺一不可地造就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