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6.1
环环漾开,又在胡秉宸那里荡起涟漪,汇成更大的波澜……绝非预谋,可彼此间又那样心有灵犀。
吴为不甘地自问:她和芙蓉间的友好善待哪里去了?
可吴为又怎能如此过分地要求芙蓉,居然希冀芙蓉从容对待一个从她母亲手里夺走她父亲的女人?她以为她是谁?
自然也不知道,那一天早晨芙蓉来访,他们却还没有起床,仓皇中抓了件晨袍穿起招待芙蓉。当吴为弯腰为芙蓉倒咖啡时,芙蓉从她略略敞开的晨袍领于里,看到了她胸部滑腻的肌肤,弧度、线条依然优美的乳沟,却没有注意到她脸上的泪痕。芙蓉自然也就不会想一想,新婚燕尔的吴为,为什么一脸泪痕?
想到父亲昨夜就陷身在这一处沟渠时,芙蓉好像变成了白帆,恨意平地而起。
如果芙蓉注意到吴为脸上的泪痕,并且能够想一想的话,聪慧的她就会料到吴为日后的下场,她和吴为彼此可能还会像从前那样友好善待。
胡秉宸马上感应到芙蓉的敌意,他一生多次背叛白帆,但从未像现在这样忐忑异常。也许那些背叛不过都是逢场作戏,而这一次却伤筋动骨,于是他觉得他抛弃的似乎不是白帆,而是芙蓉了。
为了对胡秉宸的爱,吴为刚刚在水里洗三次,在火里烧三次,在血里煮三次,不曾稍事喘息,紧接着又进入另一种未有穷期的考验。
吴为常常感到太难、太难,连这种不知陪芙蓉坐多久为好的小事,也得察言观色,赔尽小心。
她巴结、奉承芙蓉,并不是因为她怕芙蓉,或是怕胡秉宸。
芙蓉对她思重如山。哪怕仅就拒绝与胥德章携手诬陷她那一小节而言,更不要说到其他。
她只是用她的隐忍、巴结、奉承,来回报芙蓉的恩情,感激她曾经给予她父亲,当然也就是给予她的帮助。
她还担心,哪一句话或是哪一点事让芙蓉不高兴,胡秉宸立刻就会大闹一场。
就连芙蓉的朋友,她也一一奉承。
芙蓉有几个美国朋友,看到过吴为在美国翻译出版的几本书,很想与她一见。
胡秉宸让吴为到京城上等点心店去选购了茶点。回来的路上,她问胡秉宸可不可以在一位朋友家门口停车几分钟,因为第二天早上有家出版社要来取一篇文章,她手里已经没有,朋友家里倒是存着一份。
胡秉宸说:“不行,耽误了芙蓉的茶会怎么办?”她看了看表说:“现在才两点多,茶会是下午四点,我在里面绝不停留,拿了文章就出来。”
“不行。”胡秉宸斩钉截铁地拒绝了她的请求。她只好回家等着接待芙蓉的朋友。
然后是招呼他们父女二人的晚餐。他们一面聊天,一面就着烤鸡喝酒。一旦就着烤鸡喝起酒来,吃喝的过程就变得非常缓慢。
眼看已经九点,她还得到朋友那里去取那篇本可下午顺便取来的文章。她是又急又不敢催促,算计着等他们喝完酒再刷碗,时间就更晚了。
所以每见他们父女在餐桌上丢下一块鸡骨头,就禁不住分秒必争地收拾一块。
胡秉宸起先还耐着性子,可是当芙蓉对着胡秉宸而不是对吴为沉沉地看了一眼之后,他就立刻说道:“你这样搞法,还让不让我们吃顿安生饭?”“我……我还等着刷碗,然后到朋友家去取文章呢。”
胡秉宸挥挥手说:“算了,算了,你走吧,碗我们刷。”
她看了看芙蓉,不知这样一走,会不会得罪她。不过芙蓉一直置若罔闻地低头吃鸡,吴为赶快骑着车子走了。
那时的北京夜晚,既没有卡拉OK也没有酒吧,即便有几盏霓虹灯,也像饥荒的六十年代点缀在烧饼上的那几粒芝麻。
她却恨不得把自行车一扔,躺倒在大街上,对着只有几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