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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分.1
、严谨,更因了他的幸运(纯粹是幸运吗?)而从未伤及皮毛,惟独“文化大革命”未能幸免……

    在这之前,也不是没有过独处独省的时刻,但他的思绪总是零乱驳杂,而这一天却流畅顺达。也许那一日四野飞絮,渺无人迹,天地间有一种混沌初开的气势,面对混沌初开的浩淼,难免让人生出沉潜其心、细说从头的心思。

    要是人们以为他在怜惜抚爱自己可就小瞧他了。像他这种从小就在“场面”中浸润的人,这一次落难真算不了什么。

    出于对历史的爱好,他禁不住把纵横上下几十年的经历,做一个宏阔的题目来温习。

    他不曾意识到,这温习早已成为一部乐曲中的主旋律,曾在,也将在他生命的每一个乐章中反复出现。而每一次出现,都像(命运交响曲》中那几声敲打命运之门的重击,反复叩问着一个世纪的疑惑。或许他本就是那疑惑中的一个部分,这温习也就始于疑惑,止于疑惑,终究不得其解,长期处在“剪不断,理还乱”的状态。一阵劲风平地旋起,在风雪强劲的旋涡中,他平添了身不由己、漂浮悬坠的感觉。

    从幼年时代起,抱负远大、方方面面堪称卓著的胡秉宸,不得不在这风雪交迫的裹挟中,发出“嗨!——”的一声长叹。也许因为他的漫想。也许因为那雪。他突然想起祖宅里那几棵腊梅,还有腊梅散发着的淡极并沁着泥绿色的幽香。

    那祖宅早巳隐去,就像从未存在过地消失在他以后的空间里。可彼时彼刻,他却毫无道理地想,他没有在那宅子里白白生长。他的作为,他的遭际,似乎都与那老宅子不无关系。

    否则当时也不会有一份心情。正是这一份心情,才使他对迎头撞见的那个女人发生了兴趣。

    纷纷扬扬的大雪模糊了她的身影和她身后的老树、丘陵,还有丘陵后的山峦、灌木、由野。他只注意到她奋力向上延展着躯体,长伸着舌头,专心致志地去承接那根本不可能接住的雪花,却没有注意到,当所有“五七战士”都在这大雪纷飞的日子偷得一日闲地拥在炉边取暖的时候,这女人却优哉游哉,独自潜入雪寰那份“野渡舟横”的情致。

    他马上拐人另一条小路,爬上一道小丘,在确信无人发现的情况下,对这个景致注视了一会从田埂上跑来一只摇头晃脑的狗。只见她弯下身子,在雪地上拢起一捧雪攥成雪球,向那只狗打去。她没有打中,狗儿却兴高采烈地欢叫起来。

    她似乎也没有想要打中的意思,只是因为这雪、这狗、这了无人迹,才想攥一个雪球。

    他突然涌起一阵冲动,想要攥个雪球向她甩去,相信一定甩中。随即又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实在荒唐。然后嘴角上带着一抹连他自己也不甚察觉、了解其含意的笑意离开了,随即也就忘掉了这个大雪纷飞的日子和雪中这个独一无二、不意之中闯入他视野里的女人。

    不过他小看了那一个雪日的经历。

    只有在和吴为后来的邂逅中,这个雪日的情景才重新浮现出来,并常常用来佐证他对她的爱始自彼刻、年深日久、源远流长,而并非因为吴为后来地位的变化。这种情况时有发生,如果人们把一件子虚乌有的事情翻来覆去想了又想,最终就会为那事情找到一个他自己也深信不疑的源头。

    而这的确是个很好的铺垫。至少说明他对她的“印象”自彼而始。

    3

    同样,吴为这个擦洗叉齿的细节就有点耐人玩味。

    4

    正在她擦洗叉齿间的那些算不得污垢的污垢时,电话又响了。她想,可能又是那个记者,便有了准备地去接那个电话。但不是那记者,而是一个久已不见的胡秉宸的熟人。他又说天气又说股票又说儿女们的出息……突然猝不及防又并非十分意外地向她一袭,“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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