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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牺牲,牺牲;只要不是白便宜了敌人。那天南车站一个炸弹,死的人有多少?我们总算还留得一条命。”

    萧长林看见周阿梅终于明白过来,便又看着阿寿问道:

    “阿寿!你怎么不说话?”

    “照别家工厂的办法——大家赞成我也赞成。”“当然要开会,”萧长林说着就向外走,“不过我们先得跟大家把道理讲明白。阿梅,你是东西炸光了的,你去找人家讲道理,人家会服你。我还有事,晚上再来。”

    这时,雨也停了,周阿梅望着萧长林那高大的背影,自言自语道:“话是不错的,机器搬到内地去开工,这才是比什么都重要。”高大的背影看不见了,周阿梅的眼睛还是定定地望着。忽然他在桌上拍了一下,站起来对阿寿说:“走!我们去找工友去!有的家伙是牛性子,得耐心来讲通他。”

    阿梅和阿寿走了不久,阿珍姐背着孩子,坐在门口劈柴。淡淡的斜阳照着路上那些大大小小的水潭,路边略为干燥的地方早已摆满了地摊,——旧衣服、破烂家具、瓶瓶罐罐,什么都有,这是战争发生后新添加的一种行业,干这一行的大都是难民。

    阿珍姐望着这些地摊的主人,就觉得自己的生活比他们好多了。她知道他们每人都有一段差不多相同的经历:炮火或是炸弹把他们从家里赶出来,于是失业,流浪在街头,眼前唯一的生活资料就是摆在地上的这一点破旧东西。他们中间也有进过难民收容所的。有一个比阿珍姐大不了几岁的女人就告诉过阿珍姐:宁可讨饭,千万不要进难民收容所。那是不把人当人的地方。这女人带着两个孩子进去,不到半个月,四岁大的一个孩子就害了急病,三天三夜发高热,没有医生来诊一下,活活地看着他烧死了。然而这样办理不善的收容所现在也快要断炊,现在是只准出,不准进。

    阿珍姐叹一口气,眼圈有点红;她觉得自己现在虽然比他们过得好些,可是说不定哪一天也会弄到这个光景。她收拾了柴,走进屋子,把孩子放在铺板上,让他自己玩。空出了一双手,她就打开那袋面粉,把水渍的面粉用碗舀出来,竟有浅浅的一瓦盆;她想了想,分出一半,又走出屋去,在路那边的地摊上找到了那个死掉孩子的女人。

    她端着空碗回来,一进门,却看见一个麻脸汉子双手举着小弟,哈哈笑着,故意摇摆,捉弄他。孩子快要哭了。

    “阿梅呢?”那汉子放下小弟,粗声粗气问着。

    阿珍姐认得他是厂里的工头李金才,就反问道:“找他干么?厂里有什么消息罢?”

    李金才怪样地笑了笑,扑的坐在板凳上,自己动手拿起茶壶斟了一碗,却又不喝,望着阿珍姐说道:

    “什么消息?还不是那两个字:完了!可是阿梅呢?大雨天他到哪里去了?”

    阿珍姐听到“完了”两个字,心就发慌;小弟此时正挪动着不稳的脚步走到她跟前,她立即一把抱住他,搂在胸前,同时却着急地追问道:

    “怎么完了?严老板不把厂搬到汉口去了?”

    “他搬不搬,反正没有我的事。我不干了!”

    “呀!你不干了?”阿珍姐吃惊地望着那麻子,可是那麻脸上油光晶亮,一点也没有倒楣的神气。

    “可是,”李金才的脸色和口气突然变得都很郑重,“阿珍姐,你们打定主意跟着机器走了?”

    阿珍姐点着头,却又追问道:“到底严老板打算怎样?搬不搬厂?”

    李金才摇了摇头,鼻子里冷冷地笑了一声,这才答道:“大前天炸沉了三条船,昨天又炸沉了一条;连人连机器,都去朝见东海龙王去了!这一条水路,一天天难走,谁也不敢保险;严老板可不是傻子,他把机器在租界里一放,有什么不好?”

    阿珍姐呆呆地望着李金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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