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和那个乡下人走了。这当儿,人丛里却沸沸腾腾发出了各种的议论,有的说那乡下人太笨,但大多数人却看到“油煎猢狲”也被拉走而感到痛快。
赵克久也是感到痛快的一个。克芬却担心那乡下人最后还是要吃亏。他们两个谈谈说说,早到了万昌号,找着谢吉生,告诉他要开“慰劳大会”,请他帮忙;谢吉生一口便答应了。
下午三点钟光景,钱科长所发动的“民众工作”像是火车站附近石子路上的独轮小车,格楞格楞地在进行了。镇公所和商会所在地的关帝庙内,赵朴斋和谢林甫、王保长,以及镇上其他够资格的人物,足有两打之多,又坐在那两张八仙桌拼起来而铺着白布的“会议席”周围。赵朴斋宣布开会宗旨:慰劳抗战将士具体办法。他小心地把钱科长口授的一套话一字不漏地背诵出来,十分卖力,不折不扣流了汗。
另一方面,在赵镇长的大厅上,“慰劳大会”的筹备会由钱科长亲自主持,也热烈地开始了。这里筹备的,主要是“精神慰劳”,属于“出力”这一类。钱科长表示:政训处工作人员本就不多,而来到这镇上的,连他“本人”在内,也不过四五位,因此慰劳会的节目,势必借重当地的热心积极分子。这一来,赵克久和谢吉生的责任便异常重大了,发言也就踊跃。然而,形式也不免随便些。徐氏少奶和小良也出现在这“庄严”的场合,作为旁听,而且徐氏少奶怀里还抱着个小英。
关帝庙内的会议照例是一阵松懈一阵紧张的。现在他们也进入了讨论的阶段了。他们所讨论的,主要是“物质慰劳”,用一位参加者的直捷了当的说法,就是要大家挖腰包;因而数目的多少颇费斟酌。所有出席的两打人物争着诉苦叹穷,把会场空气弄得十分凄惨。号称足智多谋的谢林甫既得想法为自己减轻负担,又得筹划如何顾全“同人”的利益,把最大部分(或几乎全部)的负担都转嫁到不够资格来关帝庙与闻这件大事的本镇居民;他不大开口,可是他的脑筋却没有一秒钟停止了转动。他也流了汗了。
赵府大厅上这时却也发生了数目字的问题,然而这里的情绪还是轻松而快乐。他们在讨论“慰劳会”该有多少游艺节目。原则上当然愈多愈好,谁也没有异议。赵克久是个大刀阔斧的脾气,主张至少是十个节目;克芬爱热闹,拥护了她哥哥的主张。办事比较实际的谢吉生却反对道:
“你也算算,有没有人担任呀?你们兄妹俩担任多少?”
关于“游艺”,赵克久确是什么也不会,除了足球;然而“慰劳会”中即使可以有足球表演,一个赵克久也太不够。不过他是不肯认输的,而且他也有他的“估计”。他说:
“两位女同志,每人来两个;剩下的六个,国民小学的教员和学生可以包办了去。”
“不行,不行,”小陆马上声明,“我和小陶合起来只能担任一个罢哩!”
“国民小学的实力,”谢吉生又不慌不忙说,“我比你知道得清楚些。五个女教员,三个是城里人,早已回家去了。剩下的两位,凑半个节目也是勉强的。那半个节目呢?当然是男教员们的责任。除了出名的驼公不算,男教员也实得两位。”
“可是也还有学生。”赵克久依然坚持他的主张。
“可是所谓节目者,总不好意思太敷衍。如果一个小学生上台唱一支歌也算一个节目,那不用说十个,一百个也容易!”
现在赵克久只好不作声了。使他失败的倒不是谢吉生的咄咄逼人的词锋,而是他自己实在一点也不明了国民小学的内情。高坐在主席地位的钱科长正想行使“最后决定的特权”,忽然那旁观的徐氏少奶忍不住开口了:
“芬妹可以来两个啊。一个是唱,又一个是舞。”“怎么,怎么?”克芬发窘地四顾,“我可不会跳什么舞!哦,大嫂,我倒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