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孩诞生.3
娃竟也果真是二岁时的鸟孩自己。
无可阻拦了。既成的事实不容鸟孩有所修改,该随着凤子和傻男回去了。鸟孩往二七塔下瞅了一眼,事情的安排竟都是这样紧凑而合章法。刚才那收尸警重新走了回来,他到铁路的地下道的那儿,领来一个来都市打工的农民。鸟孩看到农民六十上下年纪,一脸风雨雷电的饱经沧桑,仿佛是这都市的父亲一样,祥和而又善良。他从值班民警组长手里接进一张新票的十块钱,顺手塞进口袋,弯腰如抱随同自己夏日纳凉至夜半睡熟了的孙子一样,轻轻地把鸟孩抱起来,轻轻放在了身后的白布上。
有个纸团儿从鸟孩的耳朵眼掉落了下来。
原来那收尸警捡起纸团儿,展开看一看,又递给了那值班组长。组长把那张带有红艳的一片纸儿看了又看,认出了那是这年月盛产的读过书的乡村文盲,用尽气力写下的一行字:
是我鸟孩自个儿要钻车轮死的,不怪人家。谢了司机。
还在警察和都市人身处事故的余波中,为那张皱纸片儿惊叹不已之时,接了人家十块钱的运乡农民,把鸟孩哗哗啦啦,都市音乐一样落在地上的脚趾、手指,还有能够尽其所能找到的其余的碎骨烂肉,挑金选银一般,平心静气地捡到白布之上,完璧归赵地放至鸟孩身子的原处。然后,便背起鸟孩的一兜小尸,挤出人群,沿着通向都市之外的宽阔马路的人行道,朝着郊野去了。这时候都市人望着那年届六旬的老人肩上的一兜白色,如同望着一团儿白雪、或者是一朵奇人的白花,都看到白雪或白花的下面,有了美丽奇艳的一块灿烂红润,嗅到了一股红白相间的桃花梨花的浓烈的清香。然又不知那香味来自何处,去向何处。及至扭头寻找的当儿,都又听到了扑扑楞楞鸟飞的声音。于是乎,都市人都昂起头来,看到了二七塔的峰顶上,那只久卧的白鸽,诗情画意地滑过都市暮黑的天空,朝着这座城市正北黄河岸边那邙山岭的方向,一波一浪,欢欢快快地飞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