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疯狂掠夺日本走私 病榻缠绵木兰探父
在是个五十岁的妇人,头发半灰,也算取得了祖母的地位。儿子阿瑄在她极力主张之下,已经再娶。他每周末才能摆脱天津海关的工作,回到家来,所以曼娘现在跟儿媳妇和孙子同住。孙子四岁,是阿瑄的前妻所生。
看了父亲之后,木兰到曼娘的院里,和曼娘长谈一番。曼娘说:“兰妹,我原以为一辈子见不到你了。你在南方住,总算有福气。在这儿住没有好日子过。我天天害怕。阿瑄在海关做事,太危险。每个礼拜他回家之前,我都提心吊胆,怕发生了什么差错儿,幸而至今还平安无事。环儿也是发愁,因为陈三驻扎在昌黎,昌黎是他的老家,他在昌黎抓走私的。你看,咱们全家都牵扯上了。阿非在禁烟局,每天在东查西查,抓贩卖毒品的人,或监禁,或罚款。我儿媳妇也和我一样为阿瑄担惊受怕,我们都愿他辞去那个差事,可是他不肯。他下礼拜六回来的时候儿,你要帮我劝劝他。”木兰问:“为什么会那么危险?我原以为陈三跟他在一块儿呢。”
“没有。他们每天的任务是赤手空拳抓私货,日本人和韩国人天天用石头棍子对付他们,有时还用手枪。即便陈三和他在一块儿,又有什么用,因为陈三也不能带手枪啊。”
木兰问:“为什么?”
“你细问阿瑄吧。他会跟你说个一清二楚。日本人不许中国海关的人员带武器。”
这时候环儿走进来,也加入了谈话。她说:“再过一个礼拜陈三就回来了。我给他寄去了一封信,告诉他我哥就要回来了,我要他请假回来看你们。立夫什么时候儿来?”“我们离开时,他说一个礼拜后到。几天之后他就应当到了。”
“我妈和他一齐来吗?”
木兰说:“我想不会来吧。她要看家,也上了年纪。”曼娘挨近木兰小声说:“这是家里的事,你可别让外人知道。博雅抽‘白面儿’,正在戒。人若知道咱们家里一个人在禁烟局做事,一个人吸毒,那怎么办?”
木兰问:“不是吸毒的人枪毙吗?那太危险了。今年在南方好多人因为吃日本的‘红丸儿’,枪毙了。”
环儿说:“所以我为他担心呢。禁烟法执行得越来越认真。每个礼拜阿非一个人都逮到两三个吸毒的呢。他说由一月一日起吸毒人犯在北平也要枪毙了。新命令是贩卖毒品和制造毒品的一律枪毙——这话当然是说若是中国人的话,日本人咱们是不敢碰的。对吸毒的人,在两年前制定一个六年计划。所有吸毒的人都要登记,进入医院戒毒,或是在家治疗。时限过去之后,戒绝而又再吸食的人,也是要枪毙的。”
木兰说:“咱们为什么不叫博雅在家里戒呢?”曼娘说:“他正在家戒,不过太麻烦。他抽的是白面儿,不是鸦片烟。他说他之所以染上这种恶习,是因为抽日本多福牌儿香烟,那种烟比鸦片烟还要命,因为不知不觉就要越抽越多,若不抽,就两眼流泪,骨头节要断掉,简直就要死。”环儿又打岔说:“您知道谁让他下决心要戒掉吗?一个日本水手。一天他正同他太太在东安市场闲溜,你知道东安市场总是人多拥挤。一个穿日本水手制服的人在后面走。那个日本水手开始用手摸他太太的臀部。她一回身看,那个日本人还继续摸索。她好害怕,对丈夫低声说。日本人第三次调戏她时,她尖声喊叫,博雅大怒,转回身一看。日本人打了他一个嘴巴,然后哈哈大笑。博雅对日本人的恨深入了骨髓,他心里立刻明白使他抽白面儿的是日本人,就决心戒掉。”
木兰问:“日本人打了他,他怎么办?”
“他能怎么办?中国警察不敢碰日本人。那是治外法权哪!”
木兰吓得要命。
环儿接着说:“我告诉您。这就是亚洲新秩序。在东北也是如此。已经发展到北平来了。北平已经是妖魔鬼怪的世界,不是人的世界了。咱们妇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