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老实人偏拈花惹草 贤父女知釜底抽薪
丽华不由得微笑了一下,这一笑使她增加了勇气。
丽华问:“您是北平人?无怪乎官话说得那么好。”
“是,我们搬到杭州才一年多。”
“我也是北平人。您在北平住哪儿?”
“我父亲是姚思安。我们住在静宜园。”
“您是王府花园儿姚家的小姐?那时候儿我在学校念书,听说过她们,但是没见过。”
“我是姚木兰,姚家的大女儿。”
“您说是姚木兰,哎呀!这怎么会?您先生……”“没关系。我先生一定是觉得您很好。所以我也愿意认识您一下儿。”
“夫人,我原以为他太太是个乡下老婆子。您有儿女了。
我听说您女儿在三月屠杀案中牺牲了。”
木兰说:“是,人生痛苦已经够多,为什么还再增添痛苦呢?”
但是木兰并没逼迫她放弃荪亚,丽华则以再提他的名字为耻。她只是说:“曾夫人,您若能原谅这次的误解,我也深以能认识夫人为荣了。”
木兰也说以认识丽华为幸,并且希望和她再见,可是并没有往深里再叙。现在木兰对丽华了解得更清楚,分手时心里也就更觉得安心。她不必再有别的举动,这次简单大方的会见也就足以把这件事结束了。
丽华回到学校寝室时,心中认定毫无疑问,必须与荪亚一刀两断。看情形的发展,对她是越来越坏。她原先听荪亚说他太太是个旧式妇女,不管情形多么复杂,她还是希望继续二人之间这种不正常的关系。她也像不少时髦小姐一样,认为只要有真正的爱情,就像她的情形,就觉得男人需要,并且应当值得一个像她这样的小姐。但是现在希望完全破灭了。一半为自己的糊涂而懊悔,一半为欺骗而愤恨,下个星期天,她接到了荪亚的一封信,一时不能决定如何回答。要不要最后再见他一次?若是见了他,关于他对自己说谎这件事,自己要说些什么?但是当天晚一点儿,她接到姚木兰的一封信,这才解除了她对荪亚要实言相告的一个难题。
信写得非常动人,信里写的都是不便口头说的话。
丽华小姐:
日前相见,幸何如之!快何如之!承蒙不弃,赐予接谈,谦和坦率,相知恨晚。兰未嫁时,家中情
况,既承知晓,拙夫又已相识,故将区区下怀为女士一详陈之。
兰家虽富,素抱新奇不羁之思。常欲摆脱朱门
之生活,度渔樵之岁月,荆钗布裙,相夫教子。但翁姑年老,不克南行,客岁始得离平来杭,度安闲
之生活,得偿宿愿。躬亲缝爂,深居简出。日前相
会,女士所见之木兰,固非我今日之庐山真面也。若
谓余系一村妇,或余正求为一村妇,此言亦非全然子虚。但事与愿违,非所逆睹,竟有如是者耶?
夫妇间之关系,殊不可以与外人言。然可得而
言者,拙夫之行径,多少系木兰之过。余亦曾见为夫者舍弃其妻,其妻之贤,多有非余所及者,故拙
夫之所为,非不可解。余曾见现代女子,甚多与有妇之夫相恋,我对彼等,亦能了解。余知热情为何
物,亦曾为热情所苦。女士与拙夫相识,原不知其为有妇之夫,非女士之过也。
女士较余年幼,我有数言,敬祈垂听。若未深
陷情网,应挥利剑,以断情丝。时代改易,本分与义务已为爱情一词取而代之。夫妇之能白头偕老者
已不多见。但我曾读诗书,囿于旧习,旧日之愿望,仍然眷恋。我尚有一子一女,余纵不为身谋,亦不
得不为子女之家庭与前途着想也。
女士若已深陷情网,敬祈以轻松视之,万勿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