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
上,浑身无力地坐了下来。小草握住了他的手,可是,她自己的手也在颤抖着。
崔主任接着说:“被告被白国光威吓逼迫而受尽了侮辱,直到家庭被毁,亲人入狱,这一切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可想而知。她对白国光的深仇大恨不言而喻。然而,如果我们就此认为这就是她杀死白国光的原因,那就又大错特错了。下面,请审判长批准我对被告提几个问题。”
审判长说:“你可以提问。”
崔主任问:“冯美荣,何天亮入狱以后你都做了些什么?”
在崔主任提问、叙述的过程中,冯美荣一直在哭泣。崔主任向她提问,她没有回答,崔主任又问了一次,她仍然没有回答。审判长说:“被告,你要如实回答辩护人的提问。”
冯美荣忽然号啕大哭着说:“我想死,我请求让我死还不行吗!别问我了,别问我了……”
审判长说:“被告你冷静一些,遵守法庭纪律,注意法庭秩序。辩护律师,被告有权拒绝回答你的问题。”
崔主任说:“我非常理解被告的心情,我提出的问题等于在割开她尚未愈合的伤口,我能感觉到她的心在滴血。我尊重我当事人的意愿,不再向她提问,但是我却可以把我整理出来的谈话笔录当庭宣读一下,这份笔录实际上回答了我的问题。”
崔主任从案头拿起卷宗,翻开读道:“自从发生了那件事情以后,我知道我上当受骗了,做了对不起何天亮的事,没有颜面再跟他维持夫妻关系,就提出离婚。我知道这样做对他来说是残酷的,也许他会更加恨我,可是我没有选择,我只能那样。一个女人出了那种事情,在原单位只能成为别人轻蔑的对象,成为别人饭后茶余的吐沫星子,我只好自动离职,远远避开那些轻蔑的眼光和比刀子还要锋利的闲话。同时,我也是为了远远避开那个恶棍白国光。我恨他,可是我对他却没有办法,他是男人,是领导,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我无法跟他对抗,更无法报仇雪恨,我唯一能做到的就是远远避开他,让他找不到我,无法继续纠缠我。
“离开了单位,我就没有了收入,我还有女儿,我的父亲又患了肝癌,妹妹年幼还正在读书,母亲是家庭妇女没有收入来源,我只能想方设法千方百计地挣钱。我白天给人家当保姆,晚上到歌厅舞厅当陪酒,经常一天苦干十六个小时。然而,我再卖力气挣来的钱也弥补不了家里的开销。父亲的病越来越重,孩子因为营养不良也患了贫血,我只好去卖自己的血换来钱买了补血药给孩子吃。这样拼了一年多,我的父亲还是去世了。我心里明白,他的病是我给气出来的。他生前很喜欢何天亮,我们出了那件事情以后,他从来没有问过我缘由,但是我知道他对事情的经过一清二楚。他从来不提这件事,闷在心里,我女儿曾经问过我,为什么她姥爷抱着她流眼泪。
“我父亲去世以后,我开始每月积蓄一点点钱,哪怕家里再困难,哪怕每月只能存一块钱,我也要不间断地积蓄。我知道,何天亮出来以后还要过日子,还要做事情,他不能两手空空地面对这个对他来说已经变得非常生疏的世界。再后来,我晚上在歌舞厅陪客人的事情不知道怎么传到了家里,母亲和妹妹都觉得在人面前抬不起头来,我回家的时候也经常感到邻居们在我的背后指指戳戳,我不能不挣钱,却又不能不顾家里的名声,我只好告别给我留下痛苦记忆的故乡,到外地谋生挣钱。我去过深圳,在那里给人家擦过皮鞋,当过小工;我也去过海口,在一个拱桥上推车,每推一趟能挣五毛钱,我一天最多能推十趟;在厦门我给一家公司当过公关,为了躲避老板的纠缠,干了一个月一分钱没挣到就辞职了。那段时间我自己都说不清我干了些什么,反正什么能挣钱我就干什么,只有一样我可以保证,我从来没有靠出卖肉体换钱,因为,虽然我已经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