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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臭子和国
,天黑得赶到。还有二十里地哩。”

    国把没点的烟又插进烟盒,用手推开。小臭子扒着衣裳堆找替换的衣裳。

    国说:“也不用换衣裳了,穿这一身出门就挺合适,天这么热。”

    小臭子说:“老百姓都不时兴穿短袖的。”

    国说:“不碍。”

    小臭子思忖片刻说:“好吧”她只拿扫炕笤帚把浑身上下扫了个遍,才进屋对她娘献子说,她跟国出去有事,今天不回来也不必着急。有人问,就说上外村染布去了。

    小臭子真收拾个包袱一夹,跟国出了门。

    三伏天,大庄稼正吐穗,花正放铃。但环境残酷,抗日政府又抵制日本人的号召种花,花在旷野里成了稀有。人们种,不再为了买卖,只为了生产自救,浆线织布,当絮花。

    国在前,小臭子在后,他们在大庄稼掩映着的土路上走。今年缺雨,土路坚硬,路上常年少行人,少车马,连浮土都不起。路中间长着“车前子”、“羊角蔓”。

    国和小臭子在交通沟里走,小臭子在前,国在后。这交通沟是专为跑情况把老路破开挖成的,一人深,能走大车。人在沟里猫腰走,沟上看不见;直着腰走,光能看见脑袋顶儿。

    小臭子在前,国在后。国又看见小臭子裸露着的甩动着的两条胳膊。一件天蓝布衫紧勒着腰,沿腰皱起几个横褶儿。国想,都是这件布衫瘦的过,也许是小臭子的肉瓷实。是瓷实,屁股也显肥,走起来一上一下,两边不住倒替。国又想,那次我驮她上代安,她坐在车大梁上我倒没注意过这个背影,生是离我太近的过。原来人一拉开了距离,反倒能看清一切。算了,不看了,走路吧。

    国不再注意小臭子,伸手向腰后摸,摸到了他的德国撸子——勃朗宁。他想,这才是战争的需要。

    小臭子在前,国在后。走着走着。小臭子突然站住回过头问国:“也不歇会儿。”

    国说:“累了?”小臭子说:“有点儿。”

    国看见小臭子额上的齐眉穗儿浸着汗,粘在脑门上;胸前也有汗,布衫中间湿了一小溜儿,衣裳有点往身上贴。国的心一动,想:刚才我光注意了她的后影儿,把个前影儿忽略了,要不是衣服粘在身上你还当人就只有件衣服呢,人忽略的往往就是衣服底下这个人。

    累了,国想。是累了。

    国见小臭子站着只是不动,便说:“交通沟里不平整,是容易走累。歇会儿吧。”

    小臭子曲腿就想坐,国说:“不行,沟里碍事,总有来往行人。咱不如上去。找个垄沟边儿坐会儿。”小臭子说:“你不怕耽误走道儿?”国说:“你看天还早,太阳还有两杆子高哩。”小臭子说:“也是下坡子日头。”

    国早蹬着斜坡出了交通沟。小臭子伸出胳膊让国拽,国一使劲把小臭子也拽出了沟。

    挨沟是块玉米地,走出玉米地是不大一块花地。花地四周都是大庄稼,花地在这里像什么?国觉着像块林间空地,很是幽静。小臭子却觉得像一铺炕。

    国说:“这还是百舍的地?”

    小臭子说:“是,过了这块地才算出了百舍。”

    国说:“这是谁家的花?”

    小臭子说:“老有家的。”

    国说:“长得倒不赖。”

    小臭子说:“也不看是谁种的。你们怎么还不让老有脱产?放哪儿是哪儿,普天下找不出那么灵便的人儿。”

    国说:“也快了,老有早有这要求。”

    国看看四处无人便踏进花地,坐下来撩起衣襟扇汗。他的勃朗宁手枪拱着垄沟边上的青苗。

    小臭子不坐,站在垄沟边上揪星星草。她专捡长的揪了一把,用个草棍儿系住,对国说:“你看这像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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