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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丰满,都是肉,怎会‘空’?还不如先色了再空,好歹也……”

    石彦生大喝一声:

    “你这厮,想不通就别想——”

    红萼倚在他身畔,在数算:

    “人生也不过七十。除了十年懵懂,十年老弱,只剩下五十……那五十中,又分了日夜,只剩下二十五……遇上刮风下雨,生病,危难,东奔西跑,还剩下多少好日子?……”

    她瞅着他。

    ——还不如要眼前欢笑。

    石彦生仰面干了酒:

    “和你一起喝酒时,酒很好喝。”

    她追问:

    “怎么个好喝法?”

    他苦苦思索,找个比喻。

    “像——跟家人一起喝一样宽心。”

    “哦?”她故意挑剔、记恨,“是‘兄弟姐妹’吧?”

    女人总是记得被推拒的话。

    他急了:

    “不——”

    一抬头,人已消失踪影。石彦生一怔,起立跌撞追去。

    穿堂里不见,厢房的门都关上。不知她在哪一间。石彦生怅然若失,伫立空庭。

    半晌,他走过去,把一扇又一扇的门推开,不管有人没人,有声没声。别的客人和妓女发出谩骂,或者取笑。

    这一次,非要把她找回来。

    他明白了,越是不要有情,越是深陷其中——因为在意。很多东西可以克制,但这是不可以的,人无能为力。

    他终于推开了一扇门。

    然后整个呆住了。

    <er h3">十八

    红萼的长发已抖落,后挽成一个松松的宝髻。

    她跟前是五子奁,铜镜台。

    先用手晕开胭脂在掌心,胭脂是杀花后以红汁作饼,匀在脸颊,人面桃花。

    画眉用烟墨的枝条,浓。与贴在两颊眉间的花钿,青红皂白甚分明。再涂额黄,又以细簪子挑一点儿玫瑰膏子饰唇。

    仔细端详盛装。

    石彦生从来没见过女人在他面前妆扮,似一幅画,画中人款款如云出岫。她的发髻半盘半散,承不住一朵红牡丹。金步摇不步自摇,是因为醉了。

    他心动了,看住她,印象极深极深。

    红萼故意不理:

    “记住这样儿了。一个人不会永远都好看的。”

    石彦生按捺不住,把她持着丝绸造的粉扑儿抓住,它沾了粉,原来傅在面上,也傅在脖子、前胸、手臂、后背……

    粉一下子撒了一地。

    他耳语:

    “别那么仔细,一会就糊了。”

    红萼脸上一红,一跃而起。他没放过她,追出。

    她跳起舞来,是“胡旋”,旋转急速如风,不知多少个圈子了,好像不会停下来,他待要看她的脸,她总是用背部相对。动作玲珑放任,毫不拘束。

    他也随着舞起来了。不是舞,而是没忘记习武的招式,跃动矫捷,腰腿沉稳,大伙都乐极忘形。忽地没有身份,等同流氓与妓女似的。

    当然记得,他的身份是一个和尚了。

    他是一个自欺欺人的、一知半解的念佛者。抵抗诱惑,至有效的方法只不过是闭上眼睛,然后令自己淘空了,“无”。

    但哀哉众生,谁不为五欲所折腾?

    后院有个温泉。

    黑夜中,水汽氤氲。

    他俩跳进温泉中。

    不知是水的温度,抑或血液汩汩流动,心跳得极快。

    像燃烧。水开了。炙得很痛。

    经上说得很清楚。就像野狗在咬食枯骨,就像野鸟在抢吃腐肉,就像逆风中拎着火把,反烧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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