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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君王意气尽 贱妾何聊生
曲本……,全都抄出来,里头有着一切旧故事,旧感情。

    ——盛大辉煌的了断。

    在一个凄凄艳红的晚上。

    火焰熊熊烈烈,冲天乱窜,如一贪狼恶狗的舌。刮嚓刮嚓的啸着。炽腾点缀夜色,千古风流人物的幢幢身影,只余躯壳,木然冷视着烈焰。求也无用,哭也无用,笑则是罪。

    都得“亲手”扔进火海。各人为各人作华丽的殉葬。

    汗迹彩墨,随着绫衣锦缎灰飞,一起溶化。人人面目全非。

    “国际歌”响彻,朗朗的歌声:

    轮到两个红角儿“互相批斗”,“互揭疮疤”的节目了。

    红兵的首领一宣布,大伙轰地鼓掌鼓噪。他一扬手,喊道:

    “我们要这两株大毒草,把丑恶的嘴脸暴露在众脚下!”

    小楼和蝶衣二人,被一脚踢至跪倒,在火堆两边。在绿军装、红领巾,缠了臂章的娃儿控制下。

    暴喝如雷:

    “你先说!”

    一件霸王的黑蟒扎靠在烈焰中,化为灰烬。他的大半生过去了。他连嗓子也被打坏了,是一块木板,横加胸前,然后皮带和锤子乱击……是那几十下子,他再也唱不了。

    “说!”

    红兵见他呆呆滞滞,在背上狠踢一记。段小楼,曾是铁铮铮一条汉子呀,目下就这样,被小娃娃诸般刁难羞辱。形势比人强。

    他只好避重就轻,沙哑地道:“程蝶衣这个人,小时候已经扭扭捏捏,在台上也很……妖艳。略为造作一点。”

    蝶衣无奈也吞吞吐吐:“段小楼第一次开脸时,就舍不得把头发剃光,留着马子盖,瞻前顾后,态度不好。”

    首领怒斥:

    “呸,揭大事儿!”

    小楼望望蝶衣,他会明白的他会明白的。也就继续找些话说了:“程蝶衣一贯自由散漫,当红的时候,天天都睡大觉,日上三竿才起来。”

    他们又指着蝶衣:“你揭他疮疤去!”

    蝶衣也望望小楼,他会明白的他会明白的。也开口了:“他赌钱,斗蛐蛐儿,玩物丧志,演戏也不专心,还去逛窑子!”

    一记铜头皮带劈头劈脑打下去。欲避不避。二人都带伤。

    “这么交代法?你俩要不划清界线,我怕过不了今儿这门!说!”

    小楼只能再深刻一点了:

    “他唱戏的水牌,名儿要比人大,排在所有人的前边,仗着小玩意,总是挑班,挑肥拣瘦!孤傲离,是个戏疯魔,不管台下人什么身分,什么阶级,都给他们唱!”

    说得颇中他们意了:

    “他当过汉奸没有?慰劳过国民党没有?”

    “……”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他给日本人唱堂会,当过汉奸,他给国民党伤兵唱戏,给反动派头子唱戏,给资本家唱给地主老财唱给太太小姐唱,还给大戏霸袁世卿唱!”

    一个红兵把那把反革命罪证的宝剑拿出来,在他眼前一扬:

    “这剑是他送你吗?是怎么来头?”

    “是——,是他给大戏霸杀千刀袁四爷当……当相公得来的!”

    “小楼!”

    一下悚然的尖喊,来自垂手侧立一旁接受教育的黑帮家属其中一个,是菊仙。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他把蝶衣终生不愿再看一眼的疮疤,猛力一揭,血污狼藉。

    “啊哈!”那小将冷笑:“虞姬的破剑,原来那么臭!”

    他把它一扔,眼看要被烈焰吞噬了。

    意外地,蝶衣如一只企图冲出阴阳界的鬼,奋不顾身,闯进火堆,把剑夺回来,用手掐熄烟火。他死命抱着残穗焦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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