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再关禁闭
钟天水旁听了三分监区的这次大会,从刘川背书式的发言中,不难听出他已心如止水,但难以听出任何悔过的诚意。
这篇稿子后来我也看过,全是上纲上线的套话,看不出多少真实思想和悔悟过程,只有他交待的制造伪病的手段,让人听了“耳目一新”。刘川交待,他过去听人说吃洗衣粉可以导致发烧,所以他就利用洗衣服的机会,从储藏室取出他的碧浪牌洗衣粉,然后用一张纸片包了一包藏在身上,果然一吃就烧,烧一退就再吃。他也是豁出去了,一次一次的也不怕把自己吃死。
后来我知道,吃洗衣粉的招法,还是他在秦水那阵,从单鹃嘴里取来的邪经。
那天在分监区的大会上,刘川发完言后,冯瑞龙讲了话,最后请监区长钟天水讲话,钟天水没讲。
一周之后,钟天水终于找了刘川,两人单谈。
谈话的地点,没有安排在管教干部的办公室里,而是选在了分监区的心理咨询室进行。和办公室相比,心理咨询室阳光充足,阳光下还摆着两只单人沙发。沙发中间有一只木制的茶几,茶几上放了一盆朴素的兰草。这是四个多月以来,钟天水第一次找刘川谈话,他本想在刘川装病初期就找他谈的,只怕那时谈也无用。
钟天水让一位民警找了点茶叶,给他和刘川各泡了一杯清茶。他先喝了一口,再对刘川说:“喝吧,这茶还行。”
干警找犯人谈话,从没请喝茶的,钟天水的“客气”让刘川有点紧张,不知所措,连说两句:“不,我不渴,我不渴。”但钟天水还是不住劝饮:“喝吧喝吧,你以前不是喜欢喝茶吗?”
刘川端起杯子,抿了一口,一年多来,他第一次使用这种质地细滑的白瓷水杯,第一次喝到这么清香扑鼻的热茶,第一次和钟天水在沙发上这么平起平坐,第一次感受到阳光这么明媚温和。
钟天水的声音,在这样的氛围下,在刘川的感觉中,也就变得和过去一模一样了。过去,他是遣送大队的大队长,他是他手下的一名队员,他们常常在结束了一次长途押解的任务后,疲乏而又轻松地坐在阳光下,一边闲聊一边喝着一杯新泡的热茶。那时,钟大就是这样的声音,这样的口吻,这样的神态,亲切、家常,但有点絮叨。
现在,他就用了这样唠叨的腔调,问他:“怎么样啊,这几个月集训,有什么感想?”
刘川低头,说:“认识提高了。”
“都认识到什么了?”
“对抗改造,绝没有好下场。”
钟天水把目光靠近刘川,说:“哎,今天,咱俩是做心理咨询的对话,你就把我当成过去的老钟,可以说心里话的老钟。我今天想听听你的心里话。”
刘川没有抬头,没有答话。
钟天水重新问道:“关禁闭那十五天,有什么感想?”
刘川还是闷着声音。钟天水说:“是不是又想死啊?”
刘川肚子里,终于发出了应答:“啊。”
钟天水点了点头,又问:“怎么没死啊?”
刘川说:“反省队也不让我死啊。”
钟天水问:“那集训队呢,在集训队能找到机会死吗?”
刘川不明白老钟什么意思,没再接话。
钟天水说:“你呀,你是活着没信心,死又没决心,是不是?”
刘川沉默了一会儿,说:“现在不想死了。”
钟天水笑了一下,说:“好死不如赖活,对吗?”
刘川说:“活也没什么意思,我这辈子,就这样了。”
钟天水说:“就哪样了?你那么年轻,是不是现在就打算给今后几十年,定这么个调调?”见刘川不答,老钟淡淡地说:“你定了也没用,谁也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样子,当初你刚从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