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也睡不着,她没想到离家的滋味原来是这样的。
好像一夜间她就长大了,懂得了要为明天去操心。
优优在这座小旅馆住了三整天,她也到处奔波了三整天,寻找着那所几乎像个传说的“公安学院”。其实北京公安学院离她已经非常近,后来我和优优乘出租车路过时她还指给我看,与那旅馆只隔了一条街道。优优是住到第三天才恍然大悟的,她上街找了个交通警察,开口一问,民警一指,才知道相距如邻。
优优终于找到公安学院了,但没能见到周月的面。那时正值一个新的学期刚刚开始,周月所在的班级全都分配到公安基层单位实习去了。优优从老师问到同学,从教员办公室问到学生宿舍,先是听说周月去了平谷县局,后又听说他去了西城分局,最后在男生宿舍里碰上周月的一位同班同学回来取东西,才确切地知道周月是分到市局xx处去了。
市局XX处,是后来我将所写的小说交给公安宣传部门征求意见时他们建议使用的词。优优很费了一番周折才找到了这个XX处,其过程特别繁琐,乏善可陈,故而从略。何况我在写到此处时,已经忍不住急于要把优优最终见到周月的那个情形,尽快说出。
寻找的过程其实就是在胡同里乱转,北京的胡同多得就像一个老人的皱褶。那个XX处就藏在这样一条最不起眼的褶子里,门脸也平实得像一座普通的旧院,虽不寒酸破烂,也不显山露水,总之与优优的想象很不相同。优优对公安机关的印象一向是威风八面,对警察的印象也是严肃有余,而且,多少还有那么一点凛然霸气。所以她想象不出周月这样一个酷似韩国歌星的翩翩少年,穿上警服会是什么模样,什么感觉。
这座旧院的门口,有间传达室似的屋子,这间屋子便是一个机关的标志。在传达室里值班的是个没穿警服的老头,正在一丝不苟地分发报纸,他头也不抬地应付着优优的询问,夹带着衙门式的漫不经心。可当听到周月这个名字之后,那老同志的态度立刻变得认真关切:“你找周月么?你是他什么人?是老乡?啊,周月受伤住院了,公安医院你认识么?公安医院就在……”。
那一刻优优竟是喜忧难辨,她终于找到了她的爱人,但在辗转跋涉终于抵达终点的时候,她又觉得这一切竟如此简单,简单得就像一个结局圆满的俗套,令她感觉不甚过瘾。可周月怎么又受伤了?伤在了哪里?这个横生的悬念又立即成了这个俗套故事意外的续集。正当传达室那位大叔向她指点迷津之际,有个要去公安医院的车子恰巧出门,于是便拉上优优一同前往,让优优感觉时来运转一切都变得顺利和轻易。
优优是跟着xX处的两位领导一起赶到了医院的。到达后才知道情况比她的想象严重许多,周月是前一天刚被送到这里,他在一次堵截逃犯的行动中被一名罪犯用木棍击中头部,昏迷长达二十小时,清醒之后记忆全失。他能听懂别人的话语,也能断续说上一句两句,但对来看他的同事、老师和同学,全都视同陌路,对昏迷前的事情,一概陈述不清,甚至问他自己姓甚名谁何方人氏,亦皆反应迟钝,恍惚不知。
优优在病房外的走廊端头,看到医生与XX处的领导和公安学校的老师谈论周月的病情,神态悲观。医生一再阐述此种失忆之症,确属疑难病种,一向医疗乏术,需要慢慢药治和耐心调养,包括心理治疗,均须循序渐进,虽然也有少数短期治愈的先例,但多数病症旷日持久,经年累月,急是急不得的。从医生的口中优优听到,周月头部遭此重击,除外伤较重之外,颅骨居然无损,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病房外的走廊上站满了赶来探望的人,民警之外,还有不少群众。除了几个身份较高的领导被允许进入病房,其他人一律挡在门外。医生为了避免周月用脑过度,已经给他服了镇定药物,让他进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