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09村庄违背誓言.1
们能奈我何?何况,这也是一种觉悟的体现呢──1969年我和牛顺香并没有实质性接触,只是1967年或是1966年的时候──那时吕桂花还没有来──我们一群小捣子和一群小丫头在地里割草的时候玩过家家,在分配夫妻的时候,把我和牛顺香分成了一家,两个人才像模象样地共度了一段美好的时光。记得游戏开始,我先背着手在田野上绕几圈,走了一个过场就像远行之后已经回家,对坐在那里的11岁的牛顺香说:
「孩子他娘,家里还有米面吗?」
牛顺香翘着黄毛独角辫,不时将流到嘴唇上的一道鼻涕给吸溜回去,在那里装模作样地团着一堆杂草和土粒──一边用树枝搅拌着一边说:
「孩子他爹,家里米面还有。」
我问:「盐呢,盐还有吗?」
她拿起一个土坷垃:「你看,这不还有一大坨吗?」
我问:「油呢,油还有吗?」
她拿起割草喝水的一个小瓶子摇了摇:「还有半瓶子呢。」
我问得越发详细了──得让人看出和对家庭的关心:
「酱油呢?醋呢?总不能家里什么都不缺吧?如果家里什么都不缺,还让我回来干什么?」牛顺香马上会意地大叫:
「多亏你提醒,家里的酱油醋倒是没有了。你到秃老顶家去打半瓶酱油醋吧!」
1996年,秃老顶他爹刘老坡在村里开了一个杂货铺。于是我就拎起水瓶在田野上转。转了两圈,就从秃老顶家的杂货铺里打回来了半瓶酱油醋──那时村里还时兴把酱油和醋混打在一个瓶子里。回家后我突然又想起比酱油醋还要重要的的问题──我在那里大声尖叫:
「孩子呢,我回来半天,怎么没看到孩子呢?」
牛顺香这时也有些不好意思,怎么把这么重要的问题给忘记了呢?于是她一边抱歉地看我一眼,一边赶紧在地上现拔了几束死不了,一束束放到地上:
「看我这记性,把孩子都忘了──孩子这不好好的睡在炕上吗?」
接着把一束花放到我怀里:「这个老闺女,平常你最亲的,你就抱着她亲个够吧!」
我就抱着这束死不了在地上转。边抱还边装模作样地说:「几天不见,孩子长这么大了。」
本来戏演到这里就有些走不动了。但是牛顺香在这里突然来了一个聪明的转折──于是我们的游戏就比他人有意思了,她真是一个聪明的智能的女人呀──她把手放到高高的小额头上看了看天,脑后垂着她的小黄毛,突然发现了什么似的──突然发现恰恰是戏剧转折的必要因素啊──像一个家常的温柔的但又有些大意和粗糙的女人那样惊呼:
「吆,天都黑了,你走了这么远的路,就不要先管孩子了,还是自己先洗脸和吃饭吧。把孩子给我。」
于是我把孩子给他,开始洗脸和吃饭。这时牛顺香已经将孩子放到地上,在那里空对空的给我们炕上铺单子。接着又装模作样地点上灯。这时有些羞答答地说:
「孩子他爹,咱们都洗一洗赶紧睡吧。」
于是我们就空对空地各自洗了一把,开始上炕吹灯睡觉。记得上炕之后,我还在光天化日之下也就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的夜晚在她瘦瘦的小身子上趴了一下呢。记得她在下面说:「好了好了,该下来了。」
……
这是我和牛顺香在1966年或1967年的全部接触。1966年或1967年之后,双方似乎就没有什么来往了。是什么原因阻隔了我们在田野上继续做这种饶有兴味的将全部人生浓缩到一个下午的游戏呢?如果放到1969年,原因主要怪我,我和小捣子们开始把心思转移到吕桂花身上;但1969年和1967年之间的空白,到底靠什么来填补的呢?难道它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