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2
的雷……”
“别人听了怎样我才不管,我喜欢我这么叫她心里就快乐。听别人叫她小嫘我心里也快乐。”
“写出来尤其……女字旁加一个劳累的累字,而且是一个男人为一个女人起的名,别人会怎么以为这个男人呢?别人会不会想——女字旁的字在字典上是相当多的,为什么偏偏要选择一个和累字连在一起的字呢?……”
我企图在他良好的自我感觉上撒把盐的意识,并不因内心里似乎也对他产生了几分同情和怜悯而彻底消失……
“没文化的人才会那么以为,查查字典你就会知道,从远古到如今,只有黄帝的妃才叫嫘。”
他嘴角微微一动,浮现一丝轻蔑的嘲笑。
我知道黄帝的妃叫嫘。不是叫嫘,而是叫嫘祖。还是养蚕的首创人。即使也可以叫嫘,大概也只有黄帝那么叫。除了黄帝,从远古到如今,一切男女们肯定是没那么叫过的吧?
我佯装出谦虚的样子,也笑了笑,以一种有点儿惭愧的口吻说:“你已经使我增长了一条知识,我还查字典干吗呀?”
其实在我的口吻中,也不无嘲笑的意味儿。我自己都听出来了,想必他也是能听出来的。
他眯起眼睛注视了我片刻,忽然伸长手臂,隔着圆桌在我头上摩挲了一下,随后将烟盒推向我。
“你这家伙,怎么像打定了主意,一见面就要跟我抬杠似的?……”
我摸过他的烟盒,弹出了一支烟……
他将打火机按着,注视着我,缓缓伸向我。却又不伸到我面前,只伸在我和他之间,就停止住了,臂肘支在桌上。仿佛他对别人的主动的友好表示,是只能做到那样一种程度,而且是做到了最大程度似的。
我并没将自己的头俯向他去凑火。我也注视着他,缓缓伸出只手,从他手中掠取过了打火机。
我深吸了一口烟,慢条斯理地说:“‘抬杠’这个词,也属于生活在大杂院或胡同里的人们的主流语汇之一……”
“别跟我斗气玩儿了!”
“‘斗气’这个词还属于那些人们的主流语汇之一。巴尔扎克说过,一位真正的贵族,至少需要三代的传统教养……”
“你没完了是不是?好好好,我甘拜下风。现在告诉我,你到这地方干什么来了?”
他掐灭手中的烟蒂,接着吸了一支烟,并作手势招来侍者,要了两杯扎啤。
我饮了一口酒,一阵冰凉沁入胃肠,顿时传遍全身,觉得胸中的一切积郁,包括一股无名暗火,似乎也都被那阵冰凉扑灭了。连同对子卿的态度,也随之由暧昧变得亲和了似的。
我说:“难道你忘了?我们当年曾是黑河地区的知青啊!这儿离连队不过一百多里……”
“想回当年的老连队去看看?”
“很想。”
“真的很想?”
“真的很想。”
“怀旧?”
“怀旧……你不怀旧?……”
“不。”
“一点儿都不?”
“一点儿都不,我赞同这样的口号——朝前看。我们将些什么遗留给过去了?反正我自己偶尔回顾,只觉得自己从人生的路上走来,背后只不过遗留下了些零星破碎的垃圾。不,不是遗留,而是扔弃……”
他眯起眼睛吸烟,陷入思索,自我否定地摇摇头,接着说:“也不是扔弃,扔弃是一个带有主动性的词,认为……认为是颠掉也许更准确些……好比一个被一连串的厄运穷追不舍的乞丐。慌不择路地踉踉跄跄地逃窜,沿途颠掉着东西,顾不得停一步捡起来,根本顾不得捡。哪怕在当年对自己是很必要很主要的东西……哪怕在今天看来也是极好的东西。逃窜到后来,终于有了个机会气喘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