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养。却没什么铬钩呀,只不过有些碎小骨头罢了!”
于是众人又笑。
秦副书记绷不住脸,也笑了。众人的笑是逢场作戏,是凑趣儿的笑。秦副书记的笑,却是皮笑肉不笑的一种。在我看来大有明察秋毫而又待机行事的意味。这老家伙!
市长和市委书记携手双双前来敬酒。他们当然是来向我敬酒的,却首先和秦副书记碰杯,接着和其他人碰杯,最后才漫不经心似的和我碰了一下杯。没和曲副书记碰杯。但是我明白,他俩和曲副书记是一伙的。起码在我的特殊关系上是一伙的。不碰杯,那是当着泰副书记的面儿心照不宣的一种策略。
市长对我说:“咱们秦副书记的酒量,我领教过。你可要替我陪好他哟!”
我说:“一定,一定。”
市委书记说:“咱们秦副书记,是咱们市委市政府两大班子中,资格最老,年纪最大的一位书记。十七八年前当上市委副书记,一直就在副书记的岗位上被摆过来摆过去。从没讲过什么价钱。一个人的能力有大小嘛!但只要有秦副书记这一点精神,那就是难能可贵的嘛!”
市长又说:“是咱们韩书记上任后,点将让秦副书记负责纪检的。我听到过一些议论,认为这是个闲职。不错,咱们市的领导者们,尤其市委一级的领导者们,都非常廉洁,这就带头抵制了腐败。没什么可查可控的腐败案件。秦副书记也就成了位象征性的书记。但哪怕是象征性的存在,也有其存在的意义嘛!考虑到老同志的身体健康情况,工作能力情况,予以照顾,也完全是应该的嘛!”
市长和市委书记的话,听来使人很难明白究竟是在当众褒还是在当众贬,直说得秦副书记默默坐在那儿,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表情尴尬极了。
市委书记替他满了酒,举杯又道:“再过不久,咱们秦副书记就到离休年龄了,该回家享受天伦之乐了。以后咱们能这样和他聚在一起的机会不多喽!来来来,诸位和我同时举杯,让我们真诚地,满怀感情地,为秦副书记即将革命到头了,干杯!”
而市长,则向另几桌的人们作手势,并连连说:“同时!同时!……”
于是几十人转瞬站起,都举杯响应。有的还向我们这一张桌围拢过来。
秦副书记盯着眼前的杯,端坐不动。仿佛成心要给市长和市委书记一个下不来台。
但有曲副书记坐在他身旁,哪里会由他的不良居心得逞呢!曲副书记双手搀着他的胳膊弯儿,像搀一位德高望众。自己难以站立起来的老人似的,毕恭毕敬地将他搀了起来。
“老秦,拿着拿着。市长和书记,其实可都是冲着你才过来的……”
曲副书记将洒杯也替老家伙擎了起来,期待着他接。
老家伙不得不接了过去。于是在市长和市委书记的率领之下,一只只杯碰了过去……
一阵似乎庄重实则促狭的热闹之后,我们这一桌的人,又都坐下了。
老家伙那一杯酒被迫饮尽,可就显出三分的醉态了。
我趁机当众耍弄他。
我将头地向他耳,故作机密地说:“秦副书记,您交待于我的那件事儿,我可尽心尽意地替您办成了!”
他愣了愣,身子往后挺了挺,使他的头和我的头拉开一段距离,以一种颇为不屑的姿态睥睨着我,一脸正派地问:“嗯?什么事儿?我怎么不记得我求你办过什么事儿了?”
尽管他在强撑着摆出丝毫也没醉的样子,尽管他的头脑肯定是清醒着的,但他的话,已开始在舌尖儿上打滚儿了。
我也更加认真地说:“就那件事儿嘛!您怎么忘了呢?”
“哪件事儿啊?你说个清楚明白。”
他的神态,他的口吻,仿佛在当众宣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