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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这儿不是“中国人民银行”几个字么?……

    那姑娘一时被我的话噎住,张了张嘴,冲口而出三个字是——“神经病!”

    于是所有的人都说我“神经病!”

    于是警卫走到我跟前,虎着脸往外驱逐我。我不太敢和他叫板。因为他手中拎着电棍。

    ……

    离开那一家储蓄所,我又去到过五六家储蓄所,但在每一处的遭遇都是一样的。

    我有点儿近乎发疯了。

    绝望之际,我灵机一动,从一捆儿钱中抽出一张,在路上拦住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

    我装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说亲爱的小朋友,帮叔叔个忙儿。你用这一百元钱去买两支雪糕,你一支,我一支。找的钱全归你!

    小孩子高高兴兴地接了钱跑着去买。我则站在一棵街树的树荫凉下等他。

    一会儿他一手拿着一支雪糕颠颠儿地跑回到我跟前。

    我接过一支雪糕,问他:“是用叔叔给你的一百元钱买的么?”

    他说:“是啊!”

    我怕他骗我,逼他掏出找的钱给我看。他顺从地掏出给我看。

    我又问:“那卖雪糕的老头儿没对钱起疑心么?”

    小孩子上上下下将我打量了一番,出其不意地反问:“那你给我的是假钞么?”

    我尴尬地一笑,赶紧说不是不是。

    可那孩子已经对我起了相当大的疑心。分明的,开始把我当成一个专门印制假钞的罪犯了。

    “就算我没见过你,你也没见过我!”——他一溜烟儿跑了。跑着跑着,雪糕掉在地上。转身想捡起来,见我在望着他,胆怯地又跑……

    我吮完那支雪糕,又从一捆钱中抽出一张,故作镇静地吹着口哨,溜溜达达地走向那孩子买雪糕的冷饮车。

    走到跟前,我搭讪着说:“天真热啊!”

    卖雪糕的老头儿说:“是呀!今天三十多度呢。来支雪糕?”

    我说:“来十支吧,最好给我个塑料袋儿装着。”

    一边说,一边将手中的百元大钞递将过去。

    老头儿刚伸手欲接,手还没碰到钱,赶紧一下又缩回去了。他抬头看我一眼,目光惊恐。仿佛我是化作人形的、从阴间来的无常。我手中拿的也不是百元大钞,而是索命的碟牌,他一旦接了,当即就会倒在地上,一命呜呼似的。

    老头儿结结巴巴地说:“这位爷,我不收您钱了!我白送给您吃还不行么?”

    我说:“这是什么话呀!我于嘛占你的便宜,白吃你十支雪糕哇!”

    老头儿说:“不算占便宜不算占便宜,大热的天儿,您这位爷白吃我十支雪糕有什么不行啊!”

    他说着,已打开冷柜盖儿,二五一十,抓够了十支雪糕用塑料袋儿装着,硬往我手里塞。

    此时又有一位妇女停住自行车买雪糕。她瞧着老头儿对我战战兢兢,低三下四的情形,如同瞧着一个受欺压而又丝毫不敢反抗的可怜老人在地头蛇面前的畏怯。

    我受不了她那种敢怒却不敢言的旁观。更不愿被当成在光天化日之下进行敲诈勒索的地痞恶霸。见有更多的行人驻足于周围,于是明智地将手中的钱往冷柜上一拍,大声说:“得得得老头儿,我也不买你的雪糕了,算我是个大傻瓜,白给你一百元钱行不行?”——说罢,明智地抽身便走。

    我听到老头儿在我背后嘟哝:“拿一张白纸当一百元钱,非从我这儿买十支雪糕不可!唉,惹不起哇!这是什么世道了呀!”

    又听那女人愤愤地说:“你们这些看热闹的大男人,怎么一个个的全没点儿起码的正义感?为什么不把那家伙拧送到派出所去!……”

    于是我走得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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