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之父.5
男人做出的牺牲,因而有什么吃亏的想法,求索补偿,甚至产生报复。冉说她认为,这种事儿就好比日本人下河豚馆,吃的是那一口就不怕中一次毒。坏事可以变成好事,这也等于增强了自己今后在爱情方面的免疫力。于是乔老先生也说女儿能想通了,就太对了。而当女儿的看出他是心中叫苦不迭嘴上却没法儿说。乔老先生还托人给自己那弟子捎了一封信,恳言之至,目的全在于打消对方的负疚之感。说世界有时似乎也很小,希望今后无论在哪儿无论在什么场合邂逅了,之间仍能以师生关系相待。没收到回信。乔老先生每每谈起,喟然长叹。由此一名弟子的孤鸿遥渺,竟勾引得他怀念起另一名到南方“淘金”的弟子来。他还千里迢迢地去寻找过一次,想亲眼看看另一名混得怎么样了。如果混得好呢,他也就从此不惦记着了;如果混得不济呢,他想把人家带回来,继续收为弟子。心诚诚意切切地去了一次南方,归来之时却是哀怅怅伤戚戚。
另一名弟子玩股票玩砸了,已在当地自杀了……这些都是冉告诉我的。
社会心理学家毕竟是社会心理学家,就心理承受能力而言,怎么的也比不是社会心理学家的中国人强不少。心理创伤一愈,一种“野心”油然萌发。社会心理学家也是人。常人都有的报复心理,乔老先生其实也是有的。不过报复的手段并不歹毒,报复的对象也不具体。他对女儿表示他想通了,其实是想通了一半儿。还有一半儿并没怎么想通,甚至可以说根本就想不通,越想心眼儿反而越狭小。他承认中国人在尊重知识产权方面很没出息,行为很野蛮,形象恶劣。但是他认为自己在这一点上是中国人中的一个例外,不曾在知识方面侵犯过别国人的任何权益。倒是自己的论文论著,经常被国外发表转载出版,却从未收到过从国外寄来的美元英镑什么的。而堂堂一位美国教授,大大地侵犯了他一次,却是一个铁一般的事实。为在尊重知识产权方面形象很恶劣的中国做出牺牲,他认为等于是应该落在骡马身上的鞭子落在羊身上了,并且他觉得这一种牺牲起不了什么有益于中国的作用,不见得就能替中国的形象扳回一分。与其默默牺牲,倒不如一报还一报来得英雄。于是他动用存款,求助于形形色色的人,从美国寄来或买来大批书籍。不唯心理学方面的,也有畅销小说和人物传记之类。他召集全体弟子和弟子们的弟子开了一次会,陈述己见,说那些书全部翻译了,筹办久矣的《社会心理学刊》就有一笔钱创刊了。
弟子和弟子们的弟子,也能各自暂缓拮据。他说他已经和许多出版社联系妥了。说他预测,社会心理学方面的书,尤其是一些实用性的普及性的小册子,将在图书市场走俏,受到各层人士的青睐。至于那些畅销小说和人物传记之类,因为发行量将相当可观,出版社给的稿酬标准不菲。弟子和弟子们的弟子,无不大鼓其掌。都说导师的思想终于也算“开放”了。都说我们不干谁干?都说此时还不干更待何时?
都说他们早已这么干了,只不过都怕导师不准许,都怕惹导师生气,瞒着他干而已。说现在是可以大显身手地干一把了,因为有导师亲自出马担任“公关”,当然的要和导师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了。说这是导师和他们大家的“公活”,悠悠万事,唯此为大,说都愿意发扬先“公”后“私”、大“公”无“私”之精神,至于手中正翻译着的种种为稻粮谋的东西,保证一概的先都暂停。于是统一了目标,统一了思想,统一了意志。于是皆大欢喜。于是第二天便都废寝忘食地投入了此一项规模宏大的系列性的共同的“希望工程”……这些都是冉告诉我的。
乔老先生身先士卒,亲自上阵。那时节初暑骤至,他每日里从早到晚,极其自觉地将自己关在书房里,仅着裤衩和背心,一手持笔,一手握扇,很有些“甘洒热血写春秋”的样子。老伴见他魂归正业,亦对他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