蜻蜓发卡
她想,应该找人来见识见识她丈夫送给她的生日礼物,也应该找人来与她分享她所感到的幸福。何况,丈夫不在家的日子,她常常受寂寞的困扰。
于是在晚上,她的女友们先后按响她家的门铃。
她们光临之前,她将那只蜻蜓发卡别在了一把大扇子上。那是一把装饰扇子,展开着挂在客厅的墙上,扇子上画着荷花,题着诗。她就将蜻蜓发卡别在荷花上。这是她精心考虑后的决定。别在那儿不会被一眼就看到。如果摆在任谁一眼都会看到的明面处,炫耀之念将顿时被女友们猜测到。别在那儿也不至于一直不被发现,因为不管谁,只消向那扇面扫一眼,目光都肯定会被蜻蜓发卡所吸引。
果然,很快有一位女友发现了它。
“哎那扇子上是什么呀?”
“发卡。只不过是一枚发卡。”
她故意回答得非常之平淡。
“发卡?从没见过这样式的发卡……快来看,多美观的发卡呀!”
于是她们聚向前去,啧啧赞叹并且纷纷发问:
“从哪儿买的?”
“多少钱?”
“可以取下来仔细欣赏么?”
她说当然可以取下来仔细欣赏啦,说其实并不昂贵才三千美金,说是丈夫从国外特意给她买回来的生日礼物,说自己更喜欢造型简单流畅的饰物,而那蜻蜓发卡未免太工艺化了,所以从没戴过……总之语调始终平淡,仿佛那价值三千美元的发卡对于她根本就是不入眼的东西似的。她说“才三千美金”几个字时,像说“才三元人民币”似的……
发卡在客人们手中传来传去。当它从自己掌上被别人的手指轻轻捏去,每个女人的眼都会随之而转。仿佛她们全变成了孩子,而那发卡是自己刚刚捉住的一只蜻蜓,会被别人借口欣赏故意放飞了。
只有女主人单独坐在一旁;翻开一册杂志佯装全神贯注地看着,而她们说的每一句话都使她心里美滋滋的。
既然她“从没戴过”,她们当然要怂恿她戴上让她们看看了。她们不由分说,将她的头发一会儿盘成这样儿,一会儿扎成那样儿。还从她的衣柜里取出一件件时装,逼她刚换一套再换一套,仿佛她是举行个人专场表演的模特,而她们是为她幕后服务的一干人等……
“表演”终于结束,她“身不由己”似的炫耀获得了圆满的成功。斯时已经晚上7点多了,接下来一起入座吃饭。饭后9点多,主人客人脸上泛着或深或浅的桃红酒晕,缓掷轻抛地打起麻将来。不愿打的,便看影碟,便东西南北中海阔天空地聊大天……
11点多,有的女人告辞了……
1点多,有的女人住下了……
第二天早饭后,送走住下的女人们,她自己怀着极大的炫耀的满足又睡下了。陪客耗神,她需要补一觉。这一觉睡得不短,下午两点多才醒。从卧室踱出到客厅,目光首先望向的是那把大装饰扇——咦,发卡怎么不在上面了?哪儿哪儿都找了一遍,没找到;问小阿姨看见过没有?小阿姨摇头。坐在沙发上愣了半天,又哪儿哪儿都找了一遍,还是没找到;再次问小阿姨,小阿姨觉得受了猜疑,呜呜哭了……
犹犹豫豫地抓起电话,尽量以一种随便的语调,请昨晚来客中关系顶亲密的一位帮自己想想,当时发卡经谁的手放在哪儿了?
对方一口咬定地说出了另一个女人的名字……
那女人与她的关系也不错。又一番犹豫,第二次抓起电话问,仍是一种随便的语调。
人家说她不是最后一个接过发卡欣赏的人。
依次问下去是找到发卡的惟一的希望。
她不得不那么做了,结果是一头雾水,毫无所获。
蜻蜓发卡“飞”了。或者更确切地说,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