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
也比较的闲在着了。
他的父亲气管炎犯了,请了假没到公社去开什么对农村基层党员干部进行政治教育的会,正斜卧在火炕上看报。
父亲惊愕地问他:“你?……怎么了?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他先没顾上回答,先将她轻轻放在了火炕上,之后长长地如释重负地出了一口气。
父亲坐起,狐疑地瞅着他那包卷住的泥雪巴叽的棉袄又问:“那……那是什么?”
他打开了棉袄,露出了里面的小花被;掀开被角,露出了那小小人儿白白嫩嫩的脸。
他说:“是个女孩儿。”
“谁家的?”
“不知道。”
他父亲的嘴白张数次才又问出一句话:“那……你你你……你从哪儿抱来的?!”
而这时,小被子已全被小手小脚弄开了,其过程如同卵生的什么小动物弄破它们的壳。随之,身上只着一件小红兜兜的女婴大耍杂技。她动作高超地抱住她的一只小脚,轻而易举地用她的小嘴含住了自己的大脚拇趾。在小红兜兜的衬托之下,她那一节节胖嫩的四肢,柔若无骨,白得像粉皮儿上再撒一层精白面粉。
“捡的。”
十五岁的少年低下了头,声音也小得刚刚能让父亲听到。这是他在路上决定了的回答。并且决定,无论受到怎样的惩罚,都不改变。在他想来,这么回答是惟一最好的回答,虽然明知必将激怒父亲,但只要自己一口咬定,便可大大减少父亲对他的盘问。
他横下一条心,势必得让父亲接受现实。
“再说一遍?!”
父亲果然一下子被激怒了。
“捡的。”
当儿子的脸不变色心不跳,也不弯腰,用他那只满是泥的赤脚,将另一只脚上的鞋蹬掉了。
“你你你……你敢说你捡来的?!”
父亲的手掌,在木炕沿上重重地拍了一记。
大脚拇趾从女婴的小嘴里吐了出来,然而那一只小腿还斜翘空中。她的小脸循声一转,围棋黑子般的一双眼睛瞪着那身为父亲的大男人的脸。
“就是捡来的嘛。不敢说也得这么说,敢说也得这么说。”
当父亲的又白张了几次嘴。彻底的算是白张,一个字都没能再说出来。
儿子似乎蛮有道理地说:“不让我说捡来的,那你让我怎么说?”
“我揍你!”
当父亲的双腿垂下了炕,气急败坏地用双脚探寻他的鞋。
这时,炕上的女婴哼唧了两声。
儿子提醒道:“爸你别这么大声嚷嚷。你会吓着她的。她要是被你吓哭了,我可不哄……”
“浑蛋!……”
父亲的脚穿上了鞋,一步跨到儿子跟前,举起了巴掌。
当儿子的将身子一挺,脖子一梗,紧闭上了眼睛,预备挨一记狠狠的耳光。
哇!……
女婴突然哭了。
那一种哭声,用响亮已经不足以形容。那简直是一种嘹亮的哭声。冲锋号似的使人热血沸腾准备前仆后继的一种哭声。
父亲的手僵在空中了,腮上的肉气得直搐。
儿子的眼睁开了。他感激地向她一瞥,觉得是获得了强大的道义声援。
他以策略的一心要化干戈为玉帛的语调说:“看,怎么样?……”
“你你你……别让她哭!”
父亲僵在空中的那一只手,还是不肯善罢甘休地扇了儿子一巴掌。却没扇在他脸上,而是扇在他后脑勺上。
儿子心中窃喜一下。他明白,这意味着局势正朝有利于自己的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