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警刘宝铁变得干净了，皮鞋擦得闪闪发亮，衬衣的领子很白。最主要的是，他把烟戒掉了，手指光溜溜的没有一点儿黄斑，而且牙齿显得十分洁净。

    李慧泉只好自己抽烟，等着人家问话。

    这是在居委会办公室里间屋的办公桌旁。他隔不久就要来这里向片警汇报思想。这是第六次了，刘宝铁对他一直不错。前几次来不是你递我一支烟就是我递你一支烟，俩人边抽边聊，抽完一文烟谈话也就结束了。现在，片警嘴里含着一颗糖，不住用它quot;哗啷哗啷quot;地磨牙，样子显得挺认真。

    quot;抽一支吧？quot;quot;不抽。quot;quot;何必呢？quot;quot;坚决不抽！quot;李慧泉见过片警的对象。大高个儿，苦脸，不爱笑。一个使人不易接近的女人。他是在昭通寺电影院看到她和片警的。当时她好像在为什么事情发脾气，脸冲着休息厅的墙。穿便衣的片警拿着两瓶汽水呆呆地站在她的身后。他没有惊动他们。事后他找机会告诉刘宝铁：quot;个儿真高！quot;片警笑得很座尬。

    刘宝铁喜欢那个长得不好看的女人。否则他就用不着戒烟了。她把他逼得多惨。李慧泉同情地看着他。

    片警又剥了一颗糖，熟练地丢进嘴里。quot;最近没有遇到什么事吗？quot;quot;……没有什么事，都正常，quot;李慧泉想起了崔永利的事，但他决定不说出来。事情本来对谁也没多大坏外，说出来．就对谁也没有好外了。

    quot;没有新认识什么人吧？quot;quot;没有，跟新疆驻京办事处的人联系过代销皮夹克的事，没有谈成，人名我都记了……是他们主动找我的。quot;

    quot;最近你留心点儿。quot;quot;怎么了？quot;quot;案子特别多，小心沾上。quot;quot;我天天摆摊，哪儿也不去。

    我出不了事，我出事也不出在你的管片……quot;

    quot;你倒挺会说。quot;片警苦恼地嚼着糖果。

    quot;你小子赚了多少钱了？quot;quot;我也不知道。quot;

    quot;说说怕什么？我又不没收你的！quot;

    quot;我知道也不能告诉你，我谁都不告诉。你别生气……quot;quot;我有什么可生气的？我们一天到晚吃苦受累，工资和奖金加起来还没你们赚的零头儿多，我们能有气么？没气！quot;quot;钱没用，有吃的就行。quot;

    quot;说得便宜！quot;quot;咱俩换换？quot;quot;……能换我早换了。quot;quot;整天站在街上看人，上吊的心都有，不知道干到哪天是个头儿！……你的工作没什么意思，我干的事儿更没意思，不信你干干试试。quot;

    quot;没意思是因为你老是一个人过日子。让罗大妈给说个对象吧？找个女人管你就省得我操心了。quot;

    两个人哧哧地笑起来。慧泉脸有点儿红。他离开居委会，对年轻的警察充满好感。他总是忘不了片警端着两个汽水瓶那种委屈软弱善良的样子。他觉得这人也很不幸。跟那种总是苦着脸的女人过一辈子并且爱她，这事想起来叫人寒心。

    苦恼无处不在，谁也摆脱不了它。它多得犹如街上的自行车，阻碍交通，四处乱窜。苦恼是一种需要，它附在人身上多半是人自找的。每个人身上都有它的影子。它是人的生命的一部分。

    一天上午，李慧泉刚把摊架支稳，多日不见的马义甫便突然出现在三轮车后面，好像从便道底下冒出来似的。他嘻嘻地谦卑地笑着，帮助李慧泉把罩布蒙在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