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否相信自己 (序)
笑话。
有一些聪明的看法,当它们被发表时,常常是绕过了看法。就像那位希腊人,他让命运的看法来代替生活的看法;还有艾萨克.辛格的哥哥,尽管这位失败的作家没有能够证明“只有事实不会陈旧过时”,但是他的弟弟,那位对哥哥很可能是随口说出的话坚信不已的艾萨克.辛格,却向我们提供了成功的范例。辛格的作品确实如此。
对他们而言,真正的“看法”又是甚么呢?当别人选择道路的时候,他们选择的似乎是路口,那些交叉的或者是十字的路口。他们在否定“看法”的时候,其实也选择了“看法”。这一点谁都知道,因为要做到真正的没有看法是不可能的。既然一个双目失明的人同样可以行走,一个具备了理解的人如何能够放弃判断?
是不是说,真正的“看法”是无法确定的,或者说“看法”应该是内心深处迟疑不决的活动,如果真是这样,那么看法就是沉默。可是所有的人都在发出声音,包括希腊人、辛格的哥哥,当然也有蒙田。
与别人不同的是,蒙田他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怀疑主义的立场,他们似乎相信“任何一个命题的对面,都存在着另外一个命题”。
另外一些人也相信这个立场。在去年,也就是1996年,有一位琼斯小姐荣获了美国俄亥俄州一个私人基金会设立的“贞洁奖”,获奖理由十分简单,就是这位琼斯小姐的年龄和她处女膜的年龄一样,都是38岁。琼斯小姐走上领奖台时这样说:“我领取的绝不是甚么『处女奖』,我天生厌恶男人,敌视男人,所以我今年38岁了,还没有被破坏处女膜。应该说,这5万美元是我获得的敌视男人奖。”这个由那些精力过剩的男人设立的奖,本来应该奖给这个性乱时代的贞洁处女,结果却落到了他们最大的敌人手中,琼斯小姐要消灭性的存在。这是致命的打击,因为对那些好事的男人来说,没有性肯定比性乱更糟糕。有意思的是,他们竟然天衣无缝地结合在一起。
由此可见,我们生活中的看法已经是无奇不有。既然两个完全对立的看法都可以荣辱与共,其他的看法自然也应该得到它们的身分证。
米兰.昆德拉在他的《笑忘书》里,让一位哲学教授说出这样一句话:“自詹姆斯.乔伊斯以来,我们已经知道我们生活的最伟大的冒险在於冒险的不存在……”这句话很受欢迎,并且成为了一部法文小说的卷首题词。这句话所表达的看法和它的句式一样圆滑,它的优点是能够让反对它的人不知所措,同样也让赞成它的人不知所措。如果摹仿那位哲学教授的话,就可以这么说:这句话所表达的最重要的看法在於看法的不存在。
几年以后,米兰.昆德拉在里旧话重提,他说:“……这不过是一些精巧的混帐话。当年,70年代,我在周围到处听到这些,补缀着结构主义和精神分析残渣的大学圈里的扯淡。”
还有这样的一些看法,它们的存在并不是为了指出甚么,也不是为说服甚么,仅仅只是为了乐趣,有时候就像是游戏。在博尔赫斯的一个短篇故事《特隆.乌尔巴尔,奥尔比斯.特蒂乌斯》里,述者和他的朋友从寻找一句名言的出处开始,最后进入了一个幻想的世界。那句引导他们的名言是这样的:“镜子与交媾都是污秽的,因为它们同样使人口数目增加。”
这句出自乌尔巴尔一位祭师之口的名言,显然带有宗教的暗示,在它的后面似乎还矗立着禁忌的柱子。然而当这句话时过境迁之后,作为语句的独立性也浮现了出来。现在,当我们放弃它所有的背景,单纯地看待它时,就会发现自己已经被这句话里奇妙的乐趣所深深吸引,从而忘记了它的看法是否合理。所以对很多看法,我们都不能以斤斤计较的方式去对待。
因为“命运的看法比我们更准确”,而且“看法总是要陈旧过时”。这些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