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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我不挤你们了,我就在外面睡。“

    来喜说:”眼下是冬天,你在外面睡会冻死的。“

    来顺说:”你冻死了,我们也倒楣。“

    ”你下来吧。“来喜又说,”都在一条船上了,就要有福同享。“

    许三观觉得外面确实是冷,想到自己到了黄店还要卖血,不能冻病了,他就钻进了船舱,在他们两人中间躺了下来,来喜将被子的一个角拉过去给他,来顺也将被子往他那里扯了扯,许三观就盖着他们两个人的被子,睡在了船舱里。许三观对他们说:

    ”你们兄弟两人,来喜说出来的话,每一句都比来顺的好听。“

    兄弟俩听了许三观的话,都嘿嘿笑了几声,然后两个人的鼾声同时响了起来。许三观被他们挤在中间,他们两个人的肩膀都压着他的肩膀,过了一会儿他们的腿也架到了他的腿上,再过一会儿他们的胳膊放到他胸口了。许三观就这样躺着,被两个人压着,他听到河水在船外流动。声音极其清晰,连水珠溅起的声音都能听到,许三观觉得自己就像是睡在河水中间。河水在他的耳旁刷刷地流过去,使他很长时间睡不着,于是他就去想一乐,一乐在上海的医院里不知道怎么样了?他还去想了许玉兰,想了躺在家里的二乐,和守护着二乐的三乐。

    许三观在窄小的船舱里睡了几个晚上,就觉得浑身的骨头又酸又疼,白天他就坐在船头,捶着自己的腰,捏着自己的肩膀,还把两条胳膊甩来甩去的,来喜看到他的样子,就对他说:

    ”船舱里地方小,你晚上睡不好。“

    来顺说:”他老了,他身上的骨头都硬了“。

    许三观觉得自己是老了,不能和年轻的时候比了,他说:

    ”来顺说得对,不是船舱地方小,是我老了,我年轻的时候,别说是船舱了,墙缝里我都能睡。“

    他们的船一路下去,经过了大桥,经过了安昌门,经过了靖安,下一站就是黄店了”这几天阳光一直照耀着他们,冬天的积雪在两岸的农田里,在两岸农舍的屋顶上时隐时现,农田显得很清闲,很少看到有人在农田里劳作,倒是河边的道路上走着不少人,他们都挑着担子或者挎着篮子,大声说着话走去。

    几天下来,许三观和来喜兄弟相处得十分融洽,来喜兄弟告诉许三观,他们运送这一船蚕茧,也就是十来天工夫,能赚六元钱,兄弟俩每人有三元。许三观就对他们说:

    “还不如卖血,卖一次血能挣三十五元……”

    他说:“这身上的血就是井里的水,不会有用完的时候……”

    许三观把当初阿方和根龙对他说的话,全说给他们听了,来喜兄弟听完了他的话,问他:

    “卖了血以后,身体会不会败掉?”

    “不会。”许三观说,“就是两条腿有点发软、就像是刚从女人身上下来似的。”

    来喜兄弟嘿嘿地笑,看到他们笑,许三观说:

    “你们明白了吧。”

    来喜摇摇头:来顺说:

    “我们都还没上过女人身体,我们就不知道下来是怎么回事。”

    许三观听说他们还没有上过女人身体,也嘿嘿地笑了,笑了一会儿,他说:

    “你们卖一次血就知道了。”

    来顺对来喜说:“我们去卖一次血吧,把钱挣了,还知道从女人身上下来是怎么回事,这一举两得的好事为什么不做?”

    他们到了黄店,来喜兄弟把船绑在岸边的木桩上,就跟着许三观上医院去卖血了。走在路上,许三观告诉他们:

    “人的血有四种,第一种是O,第二种是AB,第三种是A,第四种是B……”

    来喜问他:“这几个字怎么写?”

    许三观说:“这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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