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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蒜辫堆着蜂窝煤晒着白菜,当年我就是在这个院里进进出出。我站在院当间感慨,带着我的欢乐和愉悦(我想我当年一定是欢乐的)。这一切多陌生又多熟悉,我几乎已经思想起住这院里的刘小力是个多可爱的姑娘,一嘴京片子,穿着小花袄,身材窕窈,一笑银铃般地清脆——我那时那么迷她,一天打好几次电话。我上了正房台阶敲那挂着钩花窗帘的玻璃门。一个穿小花袄身材窈窕的姑娘开了门笑盈盈地望着我,我也微笑……接着,我觉得不对,这姑娘倒是如我所想可是太年轻了,除非这是十年前否则再退十年她理当还穿开裆裤。姑娘笑着告诉我刘小力住西屋,接着站在台阶上喊:“刘哥,刘哥,有人找你。”

    “刘哥,我听着这晕。知道差了。西屋房里钻出个长发矮汉子,手拿拉着粘儿的鸡蛋壳,直瞪眼着我。

    “我是……我……”我疾步上去,满脸堆笑,嘴里却不知说什么好。

    “噢,是我呀。”矮汉子仰天笑了一声,招呼我,“来吧来吧,你怎么摸这来了吃了吗?”

    “吃过了,我吃过了。”我边进屋边连声说,“您吃您的。

    我路过这儿,进来看看,老没来不知你还在不在。“

    屋里一个小巧玲珑的老太太机灵鬼似地看着我。

    “这是我同学,妈。”矮汉子对老太太说,“人现在是大官了。团长,军校毕业的,你怎么没穿军装?”

    “啊,便衣方便。”我随声应和着,心想这位不定把我当谁了。

    老太太啧着嘴,上下打量着我,嘴一瘪:“人那孩子怎么那么出息?瞧人家,再瞧你。”

    “你们在老要得还挺凶吧?”矮汉子没理他妈,里外忙兴冲冲地问:“你打死多少人?”

    “啊,我是团长,不亲手打人,再说我们是炮团。”

    “打他们越南丫的,我看报纸跟他们掐起来心里这高兴,不让他们撒,反正咱们解放军也是闲着。”矮汉子端了碗面条站在地当间三下五除二吐噜了,又手抓着三个生鸡蛋,磕了嘴里倒,“痛,你真吃过我就不让你了,生鸡蛋有营养,动物卵嘛,这就是你不对了,这么长时间不来看我,我还老惦记着你。”

    “咱们分手有十年了吧?”

    “不止,中学一毕业你就没影了。我还一直心说你丫这操行的人能干什么?那时你丫那个,女的都敢抽你。”矮汉子又喝了个生鸡蛋,满意地看我,“不错,真不错,你还知道来看看我。从来还没有过一个团长来看过我呢。我们这样的不行,看有学校挺横,没踹你一腿打一嘴巴——这你都不记得了?毕业也就完了,一辈子当个臭工人。哪像你,嗬,团长——牛某。现在你敢当团长,赶明儿你还不得混个师长旅长的干干。”

    “我没事,就是顺便来看看你。”

    “忙什么的?”矮汉子见我走忙喝掉最后一个鸡蛋,一嘴腥气地说,“来了就坐会儿,反正我也没事,你不来我还不知道找谁去呢。”

    “你没看人家嫌咱家脏。”老太太盯着我恨恨地说,“人家团长哪是在这屋呆得住的?

    人家这就够抬举你了。“

    “不是大妈,我还要去一些战士家里看看,当了领导,回来探亲总要顺便搞点家访,报个平安,谁孩子在前边打仗,家里老人不惦记?”

    “你懂个屁!”矮汉子叱他妈,“人团长觉悟象你?要不人家怎么是团长。甭理老丫的,咱们走咱们的。”

    矮汉子把我送出来:“没事常来,你比方言强,那小子不地道,他丫这几年瞅那劲儿像发了财喂,不认人了。有次我在街上碰见他带个女的,迎着央就走过去,头都不带回的,直接杵进大饭店。我心说你丫牛某什么呀,不定是怎么卖屁股挣点钱,倒觉得自己成了玩艺儿?”

    “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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