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什么事?麻主任正襟危坐在办公桌前,她说,是你儿子?他在政治上不求上进,散漫了一点,但是劳动态度倒还可以。
不是我儿子,我来是反映金兰的问题,她跟人搞腐化,让我当场捉住了。
搞腐化?我怎么不知道,你有什么证据吧?
有。素梅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只胸罩,颇为自得地一笑,她来不及穿衣服,把它忘在我家里了。
怎么是在你家?麻主任听出了点问题,她用圆珠笔挑了挑那只胸罩,说,这回是跟谁?
跟你男人还是跟你儿子?我男人?我男人才不会上狐狸精的当。素梅考虑了几秒钟后,是叙德,孩子什么都不懂,让那狐狸精勾引坏了,叙德刚过十八岁,什么都不懂呢。
什么都不懂,那种事却先懂了。麻主任话里带刺,目光炯炯地看着素梅,这种事情你也不能都怪女方,你儿子好像天生不学好,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教育的!
素梅脸上终于有点挂不住,她说,你是做领导的,应该知道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把话挑明了说金兰就是个主要矛盾,叙德归我教育,那主要矛盾你主任一定得解决。
看不出来你学过毛选嘛。麻主任用圆珠笔把金兰的胸罩挑到抽屉里,又朝里面啐了一口说,你放心吧,我饶不了她。
不难看出麻主任也恨透了金兰,麻主任作为香椿树街正派妇女的语言习惯渐渐暴露出来,她也口口声声称金兰为骚货,最后她对素梅说,等着吧,哪天再搞运动,我非要在那骚货脖子上挂一串破鞋,让她挨批斗,让她去游街,我就不相信,无产阶级专政治不了一个骚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