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艺.2
地瞪着女演员白翎所暴露的部 位,嘴里发出一种尴尬的短促的笑声。你笑什么?你还在等什么?女演员白翎用手拍着马桶 垫圈。令丰呢喃着垂下头,这有点太,烫烫烫那个了。你不敢来?女演员白翎猛地站起来放 下裙子,轻蔑地瞄了令丰一眼,看来你有病,有钱人家的少爷都这样,嘴上浪漫,其实都是 有病的废物。
令丰窘得无地自容,但他死死地把注盥洗间的门不让对方出去。令丰低垂的头突然昂起 来,并且慢慢地逼近女演员白翎的胸部。谁说我不敢?谁说我有病?令丰抓注女演员的双肩 慢慢地往下压,他的冲动在这个过程中从天而降。盥洗问里弥漫着便纸的酸臭和一丝淡档的 蒜味,四面墙壁布淌了水渍和蜘蛛网,令丰的眼神终于迷离斑驳起来,在狂热的喘息声中他 恍惚看见一顶巨大的白色圆帽,看见失踪多日的父亲和那顶白色圆帽在一片虚幻的美景里飘 浮不定。
与女演员白翎两情缱绻后的那些清晨,令丰独自来到公寓的凉台,从此处透过几棵悬铃 木浓密的树荫,同样可以窥视孔家庭院里的动静,只是现在的窥视已经变化了角度和对象, 令丰觉得这种变化奇特而不可思议。
为了以防万一,今丰向导演借了副墨镜,他总是戴着墨镜在凉台上窥望自己的家,呈现 在墨镜中的孔家庭院晦暗而沉寂,令丰看见女佣阿春在水井边洗洗毛线,看见姐姐令瑶坐在 西窗边读书,看见母亲穿着睡衣提着花洒给她心爱的月季浇水施肥,这幕家庭晨景一如既 往,动荡的阴云遮蔽的只是它一半的天空。令丰想起父亲暖昧的失踪,想起自己是如何利用 父亲欺骗了母亲,终于尝试了崭新的富有魅力的演艺生活,令丰觉得恍若在梦中,恍若在银 幕和舞台中。一切都显得离奇而今人发笑。
女佣阿春后来津津乐道于她首先识破令丰的大骗局。有一天为了置办孔太太喜欢的什锦 甜羹的原料,女佣阿春一直跑到市中心的南北货店铺,当她买完货经过旁边的一家剧院时, 恰巧看见令丰和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从黄包车里钻出夹。女佣阿春怀疑自己看花眼了,追上 去朝令丰喊了一声少爷,令丰下意识地回过头,虽然他很快就挽着那女人人闪进剧院里去。 女佣阿春还是可以断定那就是令丰,令丰没去庐山或者从庐山回来却没有回家。
女佣阿春先把这事告诉了令瑶,令瑶不相信,而且她怀疑素来迷信的阿春又在装神弄 鬼,女佣阿春就去禀告孔太太,孔太太的反应正是她所希望的。看来令丰真的把我骗了,孔 太太用一种绝望而惯诺的目光望着桌上摊开的一张报纸,报纸上的一则花边新闻登载了越剧 名旦王蝶珠昨日晕倒于戏台的消息,它也证明了令丰说话中的漏洞,现在孔太太确信她被亲 生儿子骗了一场。
孔太太立刻带着女佣阿春出门。主仆二人心急火燎地找到那家剧院,闯进去看见的是一 群陌生的正在打情骂俏的男女,好像是在排戏。孔太太不屑于与这帮混江湖的演员交谈,她 冷静地环顾着剧院里的每一个人,不见令丰的人影,孔太太的目光停留在女演员白翔的脸 上,出于女人或者母亲的敏感,她从那个女演员的身上嗅出了儿子残留的气息。经过一番矜 持而充满敌意的目光交战,孔太太款款地走到女演员身边。她说,请你转告孔令丰,我已经 跟他断绝母子关系,他永远别再踏进我的家门。
孔太太带着女佣阿春昂首挺胸地走出剧院,听见里面传出一阵粗俗的起哄的声音,孔太 太的眼里已经贮满了愤怒和屈辱的泪水。在那家素负盛名的剧院门口,孔太太看见了《棠棣 之花》的新海报,她看见了儿子的名字和照片喜气洋洋地占据着海报一角。孔太太立刻像风 中杨柳一样左右摇摆起来,女佣阿春眼疾手快扶住了女主人,她听见女主人的鼻孔里发出持 续的含义不明的冷笑,过了好久孔太太才恢复了矜持的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