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热的天空.2
你能想像到我一下子就像霜打的茄子蔫了,我又怨又恨地跟在尹成身后走,突然看见路边那棵老柳树,突然就想起了尹成的那支驳壳枪,那支驳壳枪让镇长没收了,到现在还没有还给他呢,我想起这事便幸灾乐祸地笑了,我一笑尹成就回过头来,于是我对他说,你还去前线打仗呢,枪都让镇长没收了,没有枪你去打什么仗?
尹成这人的耳朵根子就是浅。我这么一说他就站定会路上了,他的手在裤腰上徒劳地摸索了一圈,当然只摸到那把军号。只有军号没有枪了,这件事尹成应该习惯了,但他还是把手伸到那儿摸了一圈。我说,你怎么不敢去向镇长要还你的枪?没有枪你去打什么仗呀?尹成的手按着右胯部,紧紧地按着不放,我看见他的脸上又泛出了生铁的颜色,我怀着怨气继续讽刺尹成,我说,腰上拴把军号算什么?军号又不能当枪使,你怎么不去要还你的枪?你肯定要不回你的枪,谁让你老犯错误?尹成的耳朵根子就是这么浅,我这么一说他就解了军号把它塞进了被包里,但与此同时我听见了他咯咯咬牙的声音,我知道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但我还没来得及躲闪,人已经被尹成一脚踢进了路边的玉米地。
就这么鬼使神差的,我与尹成又闹翻了,我刚才还准备跟着尹成去当兵呢,没一会儿就又和他闹翻了,我躺在玉米地悻悻地想,尹成这样的人,被邱财偷去裤衩也是活该!
我祖父那天正在镇政府门口与人下棋,他看见尹成背着行李闯进了镇政府,满头大汗的,好像浑身冒着火,尹成进去了没多久,我祖父就听见尹成和镇长吵起来了。
镇长说,这会儿你还要去打仗?好像中国革命离不开你似的,告诉你吧,解放军早就打过了长江,南京早解放了,前一阵上海也解放了,马上都要解放大西南了,还用得着你尹成去打仗?
尹成说,我不管那么多,只要去前线就行,只要能打仗就行,大西南不是还没解放吗?我就去大西南!
镇长说,隔了几千里路,你怎么去?插上翅膀飞着去?尹成,我知道你的毛病,个人英雄主义害死了你,群众对你很有意见呐,说你动不动就撩开衣服,给人展览你的光荣疤。
尹成说,放他们的狗屁,是他们要看我才撩衣服给他们看的。我可不管那么多,你把我的枪还给我,我要找部队去。
镇长说,我猜到你是来要枪的,本来枪是该还你了,可是你的思想问题越来越严重,错误越犯越严重,把枪还给你会害了你,你死了这条心吧,枪不能还你。
尹成说,你得把枪还给我,那是我的枪,你给我枪我就走,你别让我磨嘴皮子了,我不会磨嘴皮子!
镇长说,那好吧,我们不磨嘴皮子,我给你一个命令,你听着,现在你向后转,正步走,一直走到门口去!
我祖父这时看见尹成以标准的军人步伐向后转,然后正步走,走到镇政府门日他站住了,他等着镇长的下一步命令,等了一会儿没有动静,他就侧转脸张大了嘴瞪着镇长。镇长抽空到院子一角撒了泡尿,镇长说,还是正步走,目标夹镇税务所,给我回去好好工作!
就是这时候我祖父听见了尹成的一声怒吼,尹成像一头豹子一样扑到镇长的身上,他的嘴里吐出一串脏话,而他的手疯狂地抢夺着镇长腰下的那把枪。我祖父亲眼目睹了尹成和镇长的搏斗,他看见尹成用一只手卡住镇长的脖子,把镇长死死地顶在墙上,而镇长的双手只是全力以赴地捂住他的枪,尹成就用另一只手掰开镇长的手,祖父说要不是秘书小红领着一群民兵赶来,真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来,祖父说那一刻他觉得尹成是疯了,只有疯了的人才会做出这种不计后果的事。
后来镇长就叫民兵们把尹成捆绑起来了。尹成被捆绑起来后还在辱骂镇长,镇长就在他嘴里塞了一块汗中,即使这样尹成还在用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