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t;今天有人对俺说你能弄到虎须。quot;谁说的？quot;你别管谁说的，反正俺要你给俺弄一根虎须。俺要一根弯弯曲曲、梢儿金黄的虎须。她的脸腾地红了，骂道：quot;这是哪个狗杂种说的？看我不剥了他的狗皮蒙个鼓！说，是哪个杂种调唆你？quot;你杀了俺俺也不能说，俺已经拿着你的肚子起过誓了，俺说如果俺说了就让你肚子痛。她摇摇头，说：quot;傻子啊，你娘是哄你玩呢，你也不想想，世上哪里会有这种事儿？quot;谁都可以哄俺，俺娘怎么会哄俺？俺想要根虎须，都想了半辈子啦，求求你，帮俺去弄一根吧！她气哼哼地说：quot;我到哪里去给你弄？还要那什么弯弯曲曲……傻子，你真是个大傻瓜！quot;人家说了，钱大老爷炕上就有一张老虎皮，有老虎皮自然就会有虎须。她叹了一口气，说：quot;小甲，小甲，让我说你点什么好呢？quot;求你啦，去帮俺弄根吧，你要不给俺去弄，俺就不让你去送狗肉了。人家说你是去送人肉呢。她咬牙切齿地说：quot;这又是谁说的？quot;你别管是谁说的，反正有人说了。她说：quot;好吧，小甲，我给你去弄一根，你可以不粘我了吧？quot;俺咧开嘴，笑了。

    第二天晚上，俺老婆真地帮俺把虎须弄来了。她把那根金黄的毛儿递到俺的手里，说：quot;拿好了，别让它飞了！quot;然后她就笑起来，笑得连腰都直不起来了。俺紧紧地攥着那根虎须，心里扑通扑通地乱跳。盼了半辈子的宝贝就这么容易地到了手？俺仔细地端详着手里的宝物，果然是弯弯曲曲，毛梢儿金黄，跟何大叔说得一样。俺捏着它，感到手脖子麻麻酸酸的，宝沉得很呐！俺抬起头，对俺老婆说，让俺先看看你是个什么变的。她抿着嘴唇儿，笑着说：quot;看吧，看吧，看看俺是个凤凰还是个孔雀？quot;何大叔说你是个白虎呢！她的脸色顿时变了，怒骂道：quot;果然是这个老杂毛嚼蛆！赶明日非让干爹把他拘到衙门里，噼里啪啦二百大板，让他尝尝竹笋炒肉的滋味。quot;

    俺紧紧地捏着虎须，借着明亮的灯火，不眨眼地盯着俺的老婆看。俺的心里乱打鼓，手脖子一个劲儿地哆嗦。天老爷啊天老爷，俺就要看到俺老婆的本相了。她会是个什么音生变的呢？是猪？是狗？是兔子？是羊？是狐狸？是刺猖？她是什么变的都可以，千万别是一条蛇。俺从小就怕蛇，长大后更怕蛇，踩到一条稻草绳子，俺都能离地蹦三尺。俺娘说过了，蛇最会变女人，好看的女人多数都是蛇变的。谁要是搂着蛇变的女人睡觉，迟早会被吸干脑髓。老天爷保佑吧，俺老婆无论是啥变的，哪怕是一只癞蛤蟆，哪怕是一只大壁虎，俺都不害怕，只要不是一条蛇就行。如果她是一条蛇变成，俺就拾掇拾掇杀猪家什，夹着尾巴跑它娘的。俺一边毛驴打滚般地胡思乱想着，一边打量着俺老婆。俺老婆故意地把灯草剔得很大，灯火苗儿红成一朵石榴花儿，照得满屋子通亮。她的头发黑得发蓝，刚用豆油擦过似的。她的额头光亮，赛过白瓷花瓶的凸肚儿。她的眉毛弯儿弯儿的，正是两抹柳叶儿。她的鼻子白生生的，一节嫩藕雕成的。她的双眼水灵灵，黑葡萄泡在蛋清里。她的嘴巴有点大，嘴唇不抹自来红。两只嘴角往上翘，好比一只鲜菱角。任俺看得眼睛酸，也看不出俺老婆是个啥脱生。

    俺老婆撇撇嘴角，连讽带刺地说：quot;看出来了没？说说看，俺是个啥变得？quot;

    俺惶惑地摇摇头，说，看不出来，你还是你。这宝贝，到了俺的手里，怎么就不灵了呢？

    她伸出一根指头，戳着俺的头说：quot;你呀，鬼迷了心窍。你这一辈子，就毁在了一根毛上。你娘不过是随口给你讲了一个故事，你就拿着捧槌当了针啦。现在死心了吧？qu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