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穴地.2
“苟百都,你要打死我吗?”他说。
“你跑什么?”苟百都说,“我的老婆要给你说话!”
柳子言吃惊了,他看着女人,女人从马上跳下来向他走来。女人站在两丈外的一株细柳下,一头乱发飘拂,蓬蓬勃勃如燃烧的黑色火焰。
“你没给我说一句话,你就走了?”她说。
“恭喜你。”他说。
“你再说一遍!”
“你要做压寨夫人了,我恭喜你。”
女人嘎嘎地怪笑着,靠在了细柳上,细柳负重不了,剧烈地摇晃了。
柳子言调头又要离去。
“你就这么走吗?”女人突然地厉声嘶叫,手抓住了细柳上的一枝,竞将枝条扳下来,凶得像恶煞一样扭曲了五官。“你就会走吗?你一辈子就会乌龟王八一样地走吗?!”
当女人发疯地扑上来,柳子言不知所措地呆住了,倏乎间柳枝劈头盖脑抽下来,啪啪啪声响一片,柳叶碎纸似的满空皆是。柳子言没有动。他知道今日是丢命了,与其死在苟百都的枪下,还不如被心爱的女人活活打死!他感觉到的并不是疼痛,女人手中的也不是柳条,是锋利无比的刀,在一阵迅雷不及掩耳的砍杀下,他似乎还完完整整,瞬间则一条胳膊掉下去,另一条胳膊也掉下去,接着是头,颈,腰,腿。一截一截散乱了。女人喘着粗气无休无止地挥动枝条,留给了柳子言满脸的血痕,一截截柳枝随着一缕缕头发飞落在水面,终于只剩下一尺余长了,仍不解恨,哗啦一声撕裂了他的褂子,赤身上露出了那红绸裹兜,女人呆住了,软在地上,嚎啕起来。
遍身是伤的柳子言在女人倒在沙窝.泪水和鼻涕一齐进出之际.蓦然明白了一个女人的心。女人竟还在爱着他!感激之情油然生出,珍视着从自己脸上流下来的血滴在河滩的石头上溅印出的奇丽的桃花。他要弯身扶起哭倒在面前的女人了。苟百都却以为柳子言欲反击自己的老婆,在马背上吼道:“柳子言,你敢动我老婆一个指头,我一枪敲了你的脑壳!”柳子言高傲地抬起头,说:“我哪能打了她?苟百都,我现在正式恭贺你了!”
苟百都笑了:“你早这么说就好了!你现在可以走了。”但柳子言没有走。女人说:“我不让他走!”苟百都说:“柳子言,你听见了吗.她不让你走.你就给她下跪再道个万福吧!”女人说:“我要让他和咱们一块走!”苟百都疑惑了,眉头随之挽上疙瘩。女人说.“柳先生能踏坟地,怎不让他同咱们一块回家去踏个坟地.你还指望我将来的儿子像你一样半辈子给姚家跑腿吗?”苟百都哈哈大笑起来:“说得好,说得好!柳先生,苟某人就请你为苟家踏吉地了。姚家有钱,能赏你一桌面银元,苟某人有的是枪.会抢一个女人给你的!”
三个人结伴而行了。
先是苟百都和女人同骑一匹马,马后步行的是柳子言。小挢流水.古木,峥崖,女人不停地遗落了手帕要柳子言捡了给她.或是瞧见一树桃花,硬要柳子言去折了她嗅。行过三里,马背上的女人便叫嚷马背上颠簸,一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苟百都便命令柳子言背着她,“你不悦意吗?不悦意也得背!”柳子言巴不得这一声唤,在女人双手搂了他的脖子,树叶一般飘上背来.立即感到了绵软的肉身热乎乎的如冬日穿了皮袄。哎呀,女人的香口吹动了一丝暖气悠悠在后脑勺了,女人耳后别的一撮柔发扑闪了前来摩抚着他的额角了,柳子言重新温习了久久之前的那一幕的情景。他不知觉自己载负了重量行走,而是被一朵彩云系着在空中浮飞。当半跪在背上后来又换了姿势的女人将两腿分叉地垂在了两边,柳子言紧紧反搂着一双胳膊。眼睛就看见了两只素洁的肥而不胖的红鞋小脚,呼吸紧促,噎咽唾沫。洋洋得意的苟百都在马背上又吹起口哨。柳子言终是腾出手来把那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