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穴地.1
先生真是好身手,不瞒你说,我已请四位高手七天踏出此穴,请你来就是再投合投合的,这里果然是吉穴了!”柳子言却一下子坐在地上,后怕得一身冷汗都湿漉漉了。
夜里,苟百都在厢房里给柳子言铺床展被,柳子言骂:“苟百都,贼,你好赖认识我的,怎不透风是要我来投穴,你成心要捣我一碗饭吗?!”苟百都说:“柳哥你可别没良心,这不是更显摆了你的本事吗?——好,算我瞒了你,我请你客!”便一掌推开后窗,推出了一个黑糊糊世界来,顿时有猫在叫春,有一盏灯幽幽地由小渐大了,幽幽着“回来哟,回来哟……”柳子言便听着苟百都对着那里问话:“喂,谁个?”“我。他苟叔呀!”
“西门家的!这般黑了你是来踏掌框的溜子吗?”“爷!话可不敢这么说.孩子烧得火炭样的烫,我来叫魂呀!”“掌柜今日踏坟地.你家不送礼吗?”“哎哟,真是不知道呀,我明日灌二升小米过来哩:”“有心就是。我给掌柜圆场,小米就留给孩子吃吧.你过会捉只鸡来应付一下作罢。”“实在谢你了,他苟叔!”
“不谢。我在这儿等着,来了敲窗子!”苟百都收回头往墙角架柴火了.火燃起来,窗子果然被敲响,苟百都扑啦啦丢回一只鸡来连嚷柳子言好口福是个母鸡哩!合窗时却又探头出去,问西门家的你手里还拿着什么?西门家的回说这鸡近日怪势,白天不下蛋编在晚上下,刚才路上就把一颗屙下来了。苟百都便变了脸,说:“鸡已经是掌柜家的了,你怎敢就拿掌柜的鸡蛋?递过来!”递过来就在窗台上磕了,一口吸干。
鸡并没有杀脖开膛,活活拔毛。屁眼上捅过铁条就架烤到火上了,苟百都一边说鸡还叫唤着什么呀,一边抓了盐往流油的鸡身上撤.嚷着“好香,好香”!后来就撕下一条腿给柳子言。突然门哐啷推开,风把墙窝子的灯扑灭:“好呀,百都,又杀谁家的狗渝吃?!”柳子言立即听出是谁来了,吓得一口吐了鸡肉,退身到柴火黑影处。
苟百都嘿嘿笑着:“四姨太,我知道你会闻香来的。一条腿正给你留着.牙签也给你预备了的!”
黑影里的柳子言终于看清了火光涂镀了的女人的俏样,但他吃惊的是这女人竞不是掌柜女儿!“四姨太?”有这么年轻的四姨太吗?
四姨太伸手去接苟百都递过来的鸡肉时,发现了柳子言,女人的眉尖一挑,遂平静了脸道:“哟,先生也偷吃嘴儿!偷吃香吗?”柳子言好窘,女人偏死眼儿看他,“北宽坪的女人都是单眼皮,柳先生倒是双眼皮!先生吃肉,也不让让我吗?”
柳子言便说:“四姨太你吃!”
“好,我吃你的肉!”女人把柳子言的鸡腿接过咬一口,嘴唇撮撮地翘开。柳子言说:“太烫的。”女人说:“我怕揩了口红哩。口红还在吗?”嘴更撮起来,红圆如樱桃。
这一宵,柳子言没有睡好。一惯沉静安稳的先生感觉到了浑身燥热,兀自地翻来覆去睡不着,唠唠叨叨的苟百都由鸡肉叙谈起他的食史,吃过了除弹灰掸子外的长毛的飞禽,也吃过了除凳子外的生腿的走兽。“你吃过吗?”他没有吃过,睁眼看着又点亮的一盏燃着独股灯芯的矮灯檠,柳子言的心如同墙壁上的灯影一样晃乱了迷离的图景。如果在往常的柳子言,白日在驴背上颠簸八十里,又在北宽坪的后坡跑动一个后晌所构成的疲倦,一捉上枕头就睡着要如死去,不想现在却回想起了八岁的孤儿跟随师傅在玄武山上学艺的情形,想起了这么多年每日为人踏勘风水的生涯,不该走的路也走了,不应见的人也见了,人生真是说不来的奇妙。便是今日的事情,当初怎么被苟百都知道了自己,要挟而来,竟认识了北宽坪财名远播的掌柜和他的四姨太,_一个怎样艳丽的美妇啊。
一提起美艳的四姨太,柳子言耳膜里,就消灭不了女人尖尖锥锥的调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