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不行就是不行,充那个面子干啥?”
王和尚说:
“怎么个不行?谁家不把牛当一口人待着?你平日出什么力,操什么心了?这牛谁也别想卖,我就不信它不是头好牛!”
“好吧,好吧,我也盼着你靠这头牛发家啊!”
毫无办法,在这个家里,爹是决定政策的,小月能把他怎样呢?推完了磨子,又跟爹好歹挖完了地,白天一到船上,抱着竹篙就直打盹,竞产生过这么一个念头:“什么时候结婚呢?结了婚,爹就管不上我了!”
她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才才的身上了。
才才的地还没有挖完。他娘早年患过哮喘病,天一凉就犯,大热天里,夜夜睡觉还穿着一个夹层兜肚,自然帮不了他多少忙。他又心重,地挖得一定要一尺多深,石子一一拣净,菅草一根不漏,别人都下种到地了,他才四处跑动换着新的品种。已经有好多天,小月还没有见到他。
门门还是每天骑着车子从小月家门外走过,摇着车铃打惊喜鹊,接连好多日子不理小月。小月越是恨他,他的影子越是占据在她的心上,后来竞不是他到她的门外去,而是小月到他的窗外转悠。这时候,他就常趴在后窗台上,将米粒撒在那里,等着山坡上下来的雀儿来啄,样子是十二分的颓废。小月的眼睛就红红的,有些潮湿,觉得他太孤单,太可怜了。
这一天,小月坐在街后的桑椹树下,远远的看着门门在那儿用米逗雀儿,便叫着他的名字:
“门门,你不能折磨你呀!你怎么不到我们家去玩呢?我们真的得罪你了吗?”
“哪能呢?”门门绽着笑,“我是病了,谁家也懒得去了。”
小月吓了一跳,走近窗台,窗台上的雀儿哄地飞了。门门的脸确实灰黄黄的。她将那桑椹树狠劲儿摇摇,落下一层紫黑的桑椹,用手帕包了递上去。
“什么病?”
“脚手发热,夜里老出盗汗。”
“你怎么不去让医生看看?”
“小月姐,这病全是为你害的呢!”
他说完,就闭上了眼睛,默默地不再言语,小月呆呆地看着天,天昏昏的,是一个偌大的空白,那些馋嘴的雀儿在屋檐下的电线上叽叽喳喳窥视着窗台上的碎米。
从那以后,门门又是以前的门门了,三天两头就到船上和小月聊天。小月也不拒他,竞蛮有兴趣地让门门在河边的石头下捉来螃蟹在锅里蒸了,教他怎么吃蟹钳里的肉和那黄黄一点的蟹黄儿。门门自出钱让老毛家代耕了地,将一袋化肥,二升麦种撒在地里后,就再不去经营了,一连两次去丹江河上游的山里收运了八十麻袋桐籽,挣得一叠票子,便在家里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将收音机音量开到极限听河南坠子。到了月底的二十七日,在渡口上对小月说:
“小月姐,你和我能去见见陆老师吗?”
陆老师在荆紫关的学校当过小月和门门的语文教师。
“毕业后我还未去过学校呢,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听说陆老师要到丹江口市出差,我想同他一块去,顺便撑个排,运些桐籽,把他捎上,呆上十天半月,坐汽车再从河南绕道回来。”
“那划得来吗?一排桐籽能卖多少钱?不够你去丹江口市浪逛的车票!”
“哪儿倒图了钱了?钱我不缺,咱只求去开开眼界,钱能挣得完吗?你也去吧,伙食路费我全包了!”
小月瘪瘪嘴,笑着说:
“你寻着要和才才打架呀?”
“不给他说,或许三五天就逛回来了。”
“好呀,门门,你要我和你私奔啊?!”
两个人都哈哈笑起来。门门见小月喜欢,就轻狂了:
“才才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