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2)
万分急迫,无奈他们的车子堵在了东三环路上寸步难行。老警察费力把车子抢来拐去已经竭尽所能,但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无情过去。太阳升到了头顶,他们的汽车才开上了机场高速公路,老警察给足油门,发动机的轰鸣和车前玻璃上的风声,代表了林星势不可挡的激情。他们很快赶到了机场,奔跑着冲进了新建的候机大楼,分头在人群中紧张地寻找。但没有找到吴晓。从离港航班显示屏幕上他们看到,前往美国的飞机很快就要起飞了,说不定正在检票。老警察情急之下跑去找机场的公安分局说明情况。说的当然是有一笔与案件有关的款项需要确认下落。在这个理由下机场的公安人员带着他们从一条内部通道进入了卫星厅。但是,林星一直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前往美国的乘客此时已经全部登机,虽然飞机尚未起飞,但从老警察无奈的表情上,她知道他拿不出任何正规的法律手续进入机舱去查问乘客,更无权延误这架国际航班的准点起飞。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这架波音宽体客机缓缓离开登机桥,向跑道的方向滑行而去。少顷,他们就听到了它直冲蓝天的轰鸣,并且眺望了它越来越小的身影,就像一个隐向天空的银色句号,逐渐被刺目的阳光吸收吞并。
归程的路上,林星没说一句话,老警察安慰性地一再表示要帮她找到吴晓在美国的地址,因为涉及到吴长天案中的七百九十九万元人民币下落不明,所以公安机关完全有权依法与吴晓取得联系。第一步要做的,就是请上海公安局找到从林星手上拿走了全部存单的那个律师。
林星此时的思绪,已听不进这些话语,已飘飘地随了天空中的那一点隐约的银色,走得很远。在老警察开车把她送到扬州胡同的时候她想,吴晓这会儿说不定已经看到阳光下一望无际的太平洋了。
林星猜想,她家客厅黄色的墙壁上,此时也一定投满了同样的阳光。她甚至天真地检讨自己,如果当初把这面墙按吴晓的意愿涂成红色就好了,如果以前事事顺着吴晓,他可能也就不会跑掉了。
于是她把那墙壁想象成了红色,在阳光下红得那么热烈和激越。这时她听到了有人在吹着一支萨克斯管,在吹那首委婉动人的《天堂之约》。她踩着《天堂之约》的旋律慢慢地上楼,越接近家门越发现这声音离自己很近,过去从未有过如此清晰逼真的幻觉。她走到家门口,清楚地听到那支曲子就是从她家的门里发出来的,她像做梦一样愣了半天,那深沉沙哑的音乐让她全身从头到脚都燃烧起来了!她想呼喊,却发不出声音:
“……吴晓!”
她站在门口,用燃烧的身心静静地倾听,直到乐曲带她走进辉煌灿烂的尾声,才推开家门。她真的看到了吴晓,看到吴晓在午后的太阳下吹完了最后一个音符,看到他眼里蒙着一片闪闪发亮的泪花。他想冲她笑一下,还未笑出却低了头,用粗粗的嗓子,用最最平常的声音,说了一句:
“我回来了。”
吴晓是从一个几乎彻底垮掉的精神状态中侥幸归来的,他目睹了父亲的暴亡,经历了牢狱的压抑,但林星终于证实:吴晓的“心死”,还是因为爱人的“背叛”。他一直认定父亲的死和自己的罪,全都是由于林星的告发!
如果这一下他就真的不爱林星了,那反倒是一种最简单不过的短痛。但当他说不爱时才发现这个爱已深深植入他的骨髓、刻进他的灵魂里了。这种伤口不能愈合的煎熬是最难忍受的。林星现在才理解为什么吴晓要逃到另一个遥远的都市,要把自己藏进一片陌生的人海,也许他那时所能想到的唯一解脱,就是躲开这个给了他失望和灼伤但又无法彻底忘掉的爱情。
这时候,他遇上了那个来自得克萨斯州的华裔女孩,这时的吴晓已身无分文,白天找一些临时需要苦力的小店小铺去做小工,晚上到一些酒楼在食客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