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
芭蕾舞团演出的《天鹅湖》,座位虽然差了点,但在这种亲密的氛围下,谁又在乎座位的远近呢。他想起小时候曾经和父母一起看过一次《天鹅湖》,母亲告诉他,白天鹅是好的,黑天鹅是坏的。现在看来,由柴可夫斯基作曲的这一不朽名作其实不过是一部儿童文学,它所表现的简单的善恶观念对他来说,几乎导致了多年以后情感方式的定型。虽然成长后的社会经验告诉他这个世界上的芸芸众生大都是不好不坏的中间人物,好人也有恶念,坏人也有善心。但他对自己身边种种人。种种事的态度,却总习惯于非白即黑,爱憎分明。他也知道这一直是自己的幼稚之处。
散了场,他们肩并肩地,从华丽的剧场走到灯火阑珊的街上,似乎谁也没有急着去找车站。肖童从小看过很多次芭蕾舞,有中国的也有外国的,对舞者的水平已经很有眼光。他很内行地评论起今晚谁的功夫不错,谁的“偏腿转”已经超过三十圈了。庆春一声不响地听着,突然插话说:那个王子长得特像你。说得肖童心花怒放。他回敬道:那只白天鹅特像你。庆春哈哈大笑,她笑着说你真聪明,也知道恭维人了,不过听起来怎么像讽刺?肖童赌咒发誓:真的我不骗你。可庆春说:我可不愿当那个白天鹅,让黑天鹅挤兑得那么可怜,死得窝窝囊囊的。
谈完了芭蕾舞,不知不觉言归正传。庆春问:“昨天欧阳兰兰找你谈了什么?”
肖童一时不知从何说起,“没谈什么。”
“那她找你干什么去了?”
“拉我到酒吧喝酒去了。”
“什么也没谈吗,你没问她要货的事联系得怎么样了?”
“……问了。”
“她怎么说?”
“她说,她说……老袁他们不相信我,得考验考验我。”
“怎么考验?”
“她说,让我,让我和她结婚,或者和她同居,或者让我再吸毒给他们看……”
“你怎么说?”
“我说,我是做生意的,不是卖身的!”
“说得好!那她怎么说?”
“她说,那你就别想做这笔生意了,就这么说。”
“那你怎么说?”
“我说,让我考虑考虑吧。”
庆春站下了,他们之间的对话似乎越来越郑重了。“那你考虑了吗,你打算怎么回答她呢?”
肖童看着庆春的脸,他反问:“你希望我怎么说呢,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回答她呢?”
庆春不假思索地说:“你当然知道我希望你怎么回答她。”
肖童逼了一句:“可我不这样做他们就不会答应见你的队长!你们定的这个计划,就搞不成了。你们要想和他们拉上关系,我就得按他们的要求干。”
庆春毫不犹豫地说:“搞不成我们也不能让你去干这种事情。我们是有原则的,我们不能像国外有些恐怖主义组织那样,为了所谓最高利益可以不择手段。”
这时他们已经走人二环路边沿的林荫便道。便道上冷清无人,夜晚的寒气乘虚逼近,但庆春的话,她的语气。声音,却感动得肖童热血涌流。他一把揽过庆春,抱在自己的怀里,他说:“庆春,我知道你心疼我。”
庆春没有脱开他,甚至还伸出双手,自自然然地抱住了他的身子。他情不自禁把手伸进庆春敞开的短大衣里,甚至探进了粗粗的毛衣,贴着衬衫,抱着她的身体。她的身体在他怀抱里显得那么娇嫩,那么柔软,那么温暖。肖童用一只手去捧了她的脸,低头想亲她的嘴唇,她没让,把脸埋进他怀里。他们这样长久地拥抱着。不知多久,欧庆春双肩竟然在他怀里抖动起来。
“你怎么了,你哭了吗庆春?”
庆春不说话,只是抱往他,脸贴在他的胸口上,他有些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