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我被一辆后开门的警车从旅馆拉走的时候天色尚未全亮,旅馆门前的大街上还看不到太多的行人。黎明前的枪声似乎并没有给这里的居民造成多少惊扰,人们的脸上并未挂出明显的恐慌。早行的路人匆匆走过,扫街的老者面容悠闲。几辆在天明前赶到的警车无声无息地停在这幢“宣抚司署”略嫌破败的门前,门里门外没有任何喧哗与嘈攘,也没有什么人好奇围观。太阳已经把少许青涩的光芒悄悄涂在这幢古旧建筑的屋顶,让人看上去感觉这仍然是一个宁静寻常的清晨。我被担架抬到楼下又抬出大门又抬上警车时,耳边隐约响着安心一个人压抑的哭声,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异响,再无任何异样。
这个清晨我见到了很多面目严肃的警察,也见到了那位从外地调来刚刚新官上任的吴队长,我听到他不善辞令他用简短的语言安慰了安心,还听到他大声地用电话向上级报告案情和部署周边地区的围堵。虽然仅仅是只言片语,但我听得出这场大范围的围堵将动用强大的兵十。那个身中四枪死在旅馆床上的人,已经确认正是毛杰的哥哥毛放,而掳走小熊的几乎可以肯定是他的弟弟毛杰。当然他们可能还有其他同伙,时间离案发还不算太久,估计罪犯还不一定走得太远。
尽管警察们对安心,也对我,一再表示:放心吧,我们一定要把孩子解救回来!但安心还是支持不住了,她甚至不能止住歇斯底里的颤抖和绝望无助的哭声。失掉小熊几乎使她的精神接近于崩溃!
安心没有跟我去医院,她被送到市公安局的招待所。缉毒大队专门派了一位女同志在招待所里照顾她保护她,兼做陪伴开导的工作。她的很多同事,也纷纷去招待所看望她,安慰她。他们过去是她的师长和战友,他们的安慰对安心来说,有一种特殊的精神作用。市公安局也派了一位民警到医院里来保护我,不过那位民警是附近分局派来的,不是缉毒大队的,也不认识安心。
我在医院经过检查才知道,我的两根肋骨断了,其中一根差点戳进了心脏。我的胸腔里积了很多血。我的肩膀,大概是在毛放的第一棒打击下就打脱了自。头部也肿了,破了,后脑勺上结了一个大血块。我躺在手术床上,听医生和医生议论,说这小伙子真是命大,能活下来真不容易。还说这全是仗着年轻身体好,要是咱们让人打这么几下,肯定死三回了!
下午,安心到医院来了,这时她已经镇定下来,她来看我。
她抱着我刚刚做完手术缠着石膏和纱布的身体,轻轻啜泣。我这时已经不能说话,我连每一下呼吸,都会带动胸部的剧痛,我无法安慰安心。
医生听说我有亲属来了,就过来把安心叫到办公室,问她是我什么人。她说是我未婚妻。医生就向她通报了我的伤情。医生说得很严重,特别是我的脑袋里,也有渗血,胸腔里的积血已经排出了,但颅内的凝血还在。头部到底伤得多重还无法判断。医生建议,鉴于南德目前的医疗条件有限,应该马上送到广屏或者昆明去,否则有可能把你未婚夫给耽误了。
安心说:那就去昆明!
我不知道安心当时为什么不选择更近的广屏。是觉得昆明的医院更好呢,还是本能地不愿意再到广屏去。
傍晚,安心正在病房里喂我吃饭,缉毒大队来了一个人,神色匆匆地把她从病床前叫走了,改由分局派来保护我的那个小伙子接替安心继续喂我吃饭。我的脑袋一直浑浑饨饨,但安心被人叫走时我还有意识,我意识到这个案件的侦破工作可能有了什么进展,说不定警察已经找到了小熊的下落。
可惜我没有完全猜对,警察叫走安心是因为他们黄昏时接到了一个电话,那电话是毛杰打的,是打到缉毒大队对社会公布的报案电话上的,他要找安心。值班警察说安心不在你是谁?他说:我是毛杰。值班的警察一时没有反应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