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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连续常鳞凡介不同于寻常尺寸
处招待所,车走出好几里地了,他又请司机把车开了回去。

    当然找了个恰当的借口。实质上他是想再见一见苏丛,看一眼她的脚。头天晚上只

    顾了跟她说话,让她抽血,忘了再看看她的脚。也许能从她走路的样子中,看出她

    为什么突然对他冷淡了。他曾受过很多人的冷淡。刚分到骑兵连那会儿,几乎所有

    的“盲流老兵”都不把他当一回事,所有这些老兵的老婆都想方设法戏弄他。他无

    所谓,不在乎,惟独不能忍受昨晚苏丛的冷淡。她有她冷淡人的权利,但他得知道

    自己为什么会得到这样的报应。等他又拐回苏丛屋前,她早已起床,穿整齐了,包

    括黑皮鞋。像修女穿的,老式的,尖尖头,把整个脚都严严实实包裹起来,再系紧

    黑黑的鞋带。深色的长裤宽大面飘荡,一直垂落到鞋面,遮去了一切。但还是看到

    了鞋。她像神经错乱的耗子,来回忙着倒腾东西,把一面面或大或小的玻璃镜搬出

    来。椭圆形。菱形。大多是长方形。把它们竖起来,架在对面那排平房的屋顶上。

    或者是窝棚上,柴火垛上,鸡窝上,拴铁丝的木桩上。连续地在她那窄长阴暗的过

    道里,再支起一面面镜子,把清晨那一点并不大红、但又并不太黄、并不太白的阳

    光,折射到她那些贮存着七千零一份血样的木制试管架上。随着太阳升移,她又忙

    着变动镜子们的角度。在那个有点弯扭的木梯子上,爬上爬下,很利索。她搬出个

    樟木箱子,斜支在墙根前,打开盖儿。他不知她要晾什么,因为这纯粹是个空家伙。

    她把一件黑长袍挂在门的左边,五斤黄小米摊开在门的右边,并且在门上画向日葵。

    一瓶瓶广告颜料泼到墙上,又溅回来。向日葵越来越黄,她的手上脸上深色的工作

    大褂上都沾粘着向日葵的花粉花瓣。当太阳完全从汪得儿大山山背后跃出,灼灼地

    已容不得人对它直视的时候,她便赶紧收下镜子,把它们藏到樟木箱里。一层镜子

    衬一层旧呢料裙。当她抱出那么些旧的呢料裙来拍打时,大来又一次闻到了那样一

    股属于阿伦古湖底淤泥所特有的气味。只是这一回有些干呛了。好像站在湖边的一

    个什么石灰害中间。

    他没走过去跟她说话,怕再一次受到冷淡。她也没看到他。没顾得上。当她脱

    掉工作大褂后,他才看到她穿得很单薄,一件短袖的圆领府绸内衣。每一次举起手

    来时,便能看到她腋下茸茸的稀疏的汗毛,能感到她内衣下无奈的波动。他愣怔住

    了,因为她的颈脖,的确像牙雕那般圆润冰凉细洁。后来她向院后走去。院后有几

    棵几十米高的青杨树。青杨树拔起在高地的边缘。漫坡上一袭干草柔软而萧索,她

    便站定在青杨树下,顺着高地下那朦胧升腾的紫色的氤氲,不再看沟壑底里缘沿着

    峭壁行走的毛驴车队,不再看于河滩里尘土飞扬,不再听空阔中无所谓远近的喧嚣。

    她紧紧抓住自己的手。

    不久,有人专程从哈捷拉吉里镇给大来捎来口信,说爷爷病得不行了,让他赶

    快回去瞧最后一眼。连长准假。车到阿拌河边,天还黑,大约只在凌晨三四点光景。

    河面上找不到摆渡的船。满河都是黏稠的波动声。河对岸才是哈捷拉吉里镇浸湿的

    土地和丑陋低矮参差灰黯,还有新起的水塔楼房,都在凉嗖嗖的风里,叫他觉得生

    疏、古怪,甚至虚假。汛期的浑浊冲刷岸脚残破的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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