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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不是我不愿意
抬起头只是衷哀地看住大放,一个劲地说:“爹,不去。

    爹,不去。”后来天放要上车了,这孩子竞号陶大哭,拿头撞天放,疯了似的去拉

    天放,叫:“爹,回家。爹,回家……”天放恼恨起来,用力打了大来一个巴掌,

    骂他:“搅屎棍!滚开!”车开好久,他一直平静不下来,煽大来的那个手掌心也

    比往日辣疼。眼前总也驱散不去大来那哀哀的眼神。那眼神的确酷似阴沉天气中的

    阿伦古湖湖面。而且让他想起久已不敢再去思念的那种熟悉。车开近阿伦古湖,沿

    着阿伦古湖要走几个小时,他就老想去看苇荡。那边腥腥地潮。大来的叫声老在耳

    边响起。每响一回,他心里就泛问。他在车里待不住,就往外挤,挤到车厢边。靠

    近那烧木拌子的长筒铁炉。铁炉火烫火燎地散发着木焦油的臭味儿。又走了一会儿,

    大来的叫声在耳边一声比一声紧。他忽然觉得要翻车。一股从来没闻到过的腥味,

    团团包裹着这辆由于严重超载一直走得十分吃力的老爷车。那大苇荡上空的云层也

    变得格外低沉,格外灰黯,格外绵延。后来车莫名其妙地就翻下湖堤了。天放幸亏

    靠车厢边站着,跳得快,只擦伤了一点皮。而车里的那些老少爷们,死了几个,残

    了不少。这样的事,后来又发生过几次。天放才渐渐相信,大来跟他亲娘一样,是

    真能预知些什么的。他又喜又怕。他悄悄问大来,是你娘来跟你说了些啥吧?大来

    摇摇头。天放问,你真知道那天要翻车?大来摇摇头。天放问,那你干吗不让我走,

    干吗要哭?大来直愣愣地看着父亲,他也不明白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他只知

    道,在那一刻,心里就像猫抓的一样,就好像有人在把他向父亲身边推过去,有人

    要他去紧紧拽住父亲。他害怕。后来村里埋葬了那些死者。活着的人,受了伤的人,

    一起拥到天放家,要找大来,讯问那天的事。天放全家怕他们又要像处置大来娘那

    样处置大来,便死活不让他们见大来。天放爹抱着自己的这个长孙,躲到一个很远

    很深的地窖里,藏进一个腌鱼桶。浑不见天日地藏了三个月。整天搂着大来,胆战

    心凉地嘟哝:“稽首三界尊,皈依十方佛,我今发宏愿,持此金刚经,上报四重恩,

    下济三涂苦……”三个月后,老人头发全白了。从此也不吃荤了。再不愿在屋里住,

    只肯待在那个老支队长留在老宅门前大树上的木板棚里。从此他怕见村里的人。在

    以后的三年中,他甚至都不敢让大来离开他的视野。他愿意住在树上,也是因为这

    样能看得远些,能把村里人的一举一动都看清了,怕他们再举起四十八把火把四十

    八根钢叉,跟着四十八个老汉,来包抄肖家。那三个月后,大来也变了。他不再黑。

    不再圆。他忽然像爷爷那样,长得高大漂亮白净,像父亲那样固执、有力。他把妈

    妈留给他的,全藏进了心里。从那以后,他再没在任何人面前透露过他所能预知的

    一切。随着年龄的增长,周围给他的烦恼越来越多,他能预知的事也越来越少。爹

    打他打得越狠,他所能预知的也越少。渐渐地,即便在天放眼前,他也不再说什么

    了。更多的时间,坐在宅院后头那高高的干草垛上,搂住自己的双膝,把那已经很

    有些男子模样的下巴搁在渐渐粗壮起来的膝盖头上,远远地看着地平线上那些浑圆

    的起伏,那道棕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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