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大来娘
这一段以来,白老二已经看到,自己和大哥拼全力一搏,想修的这条铁路,已
是绝对没有希望修成了。白老大还想置这一口气,跟那些人拼一拼。白老二却要清
醒得多,理智得多。他很清楚,那些人所以还没最后下手来抹断他们的脖子,没下
令让铁路工程立即收摊儿,是要最后地从他们身上再榨一些油水,再砍他们几刀。
比如说,最近来了个公文,声明,几项主要原材料,过去都由省立的一家公司供给,
现在这种供应关系从当月起转到三家民营公司去了。而这几家很大的“民”营公司,
其实都是省府和省联防总部一些高级人士的亲戚们办的。这样,他们向他俩漫天要
价,一天三变价,他俩也只有挨着。他们就是要他俩从这个新开的伤口里,流尽最
后一滴血,而且还不担负扼杀民间实业的罪名,让他俩自己宣布倒闭。他们到那一
天也许还会赶来表示痛惜,还可能在省报上发表文章,吁请各方为国为民给予加勉
……
白老二现在想到的是要尽可能减少损失。尽可能保存下一点日后再起东山的实
力。他表面上与各方虚与委蛇,让采石场每天放几炮,似乎表示工程仍有动作,但
暗地里却已经把工程停了下来。这件事,他甚至都瞄过了大哥。他知道从来不认输
低头的大哥,是咽不下这口冤枉气的。这一向,大哥每天都喝得醉醺醺的,到工程
事务所写字间发一通脾气后,就去县剧团的‘小月月仙“家去泡着了。白老二的招
术,就是想把各仓库料场上存着的东西,尽快脱手,变成现金,转移存储。最大一
个料场,在离国境线不远的木读镇附近。大量尚未使用的原材料,积压住三成的资
金。它离国境线近,最好的脱手之处,就是卖到那边去。因此,他要拉着那位继父。
做好这件事,也不容易。要脱手的毕竟不是一盒两盒珠宝首饰,而是数以千吨
的傻大黑粗的木材、钢轨、水泥、碎石料,以及各种筑路机械、工具、生活用品…
…最难的是,难以瞒过那天天在眼鼻子底下转悠的几千民工。他们不会让你这样抽
逃资金,溜之乎也的。还有朱贵铃。他的护卫支队。会给这个方便吗?木读镇料场
正是由护卫支队看守的。没有他们的首肯,一根铁钉也运不到国境线那边去。闹得
不好,他们还能以‘叛国“罪论处。开枪。
现在,民工这一头,白老二已下了不小的工夫,疏通了,安定了。他不止一次
地找到民工中各行帮的头头,对他们说,假如一点活钱都换不到手,到憋死的那一
天,分文解散费都发不出,吃大亏的仍然是大家伙。到那一天,大家伙只有一起陪
着抹脖子上吊了。白老二当场发给每个行帮头头一本盖了白老大印戳的折子。向他
们许愿,只要能同心同力把这件事协办成,今后,有白家一碗,就有他们一勺。凭
着这本折子,但凡挂白氏兄弟招牌的厂家店家,都可去谋一碗饭吃。不想替白家干
了,也可凭折子到白家账上领一笔养老的年金。“不过,各位中间,假如有人一定
要跟白某人过不去,我也得把丑话撂在头里。我白老二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打娘肚
子往外蹦时,就是一条穷光棍汉。跟大家伙一块堆忙活一场,没能给各位发上一笔
小财,有愧于大家伙,但这实在由不得姓白的哥俩。工程没成,情分在。咱们来日
方长。你要断我生路,我就绝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