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影子
“你把我当成啥了?你要找烂菜花,趁早别进我这门槛。我这床可不是肉铺里的大砧板,哪块肉都能往上搁的!”
“那你也别那么端呀……”他揉着疼处。
她又忍不住笑了,拉他上床,拿大花被捂住他,求他:“再不许那样说我。”
他却正经起来了,问:“既然不是肉铺里的砧板儿,你又怎么肯让我这块肉往上搁?我啥都不是……”
她忙捂住他嘴,不让他往下说。她说:“你啥都是。”
他问:“这话咋说哩?”
她不肯说。他胳肢她,挠她痒痒。她不怕挠,不怕胳肢。由着他挠,由着他胳肢,只是躺在他腿根儿上,脸冲上,微微地笑着。后来,她突然昂起上身,用脸和嘴摩挲他粗短的脖梗儿和宽大的脸颊,一边笑着,一边流着泪说道:“别再问了,能这样到老,就挺好的了……真的……”说着说着,竟饮泣起来,人也瘫软了,瘦小了,一个劲儿地往他怀里依偎。天放疼惜地只知抱紧了她,再没追问。
第二天,他觉得太阳格外明亮,觉得自己再不能垂头丧气下去,该做点事了,不只是为了自己,也为了她。他去找朱贵铃,把惜的书都还给了他;说,眼都看迷糊了,不看了,得干活儿了,随便派个差使干干吧。朱贵铃抖抖书上的灰土,笑着说,活儿早就在等着你哩,还来说啥呢?肖天放不好意思地笑笑,接过专门配发给支队长一级军官用的手枪——德国造的撸子,转身又去军务科仓库领新的皮靴和呢子军大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