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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中的男旦,成立剧社。戏班。这里甚至包括演文明戏的男旦。所谓“文明戏”,也就是后来所讲的“话剧”。男旦们在她老爹房中嗲声嗲气扭来扭去。筱秀官从小就在这些男旦丛中长大。耳濡目染,使她烦透了这些“嗲声嗲气”,恨乌及屋,长大后又痛恨一切戏班舞台锣鼓箫笛以及粉底霜胭脂红白缎子水袖薄底靴。嫁到谭家来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不肯化妆。谭宗三一直蛮敬重这位“侄夫人”。以为她有须眉气。但他哪里得知,这位侄夫人却并不怎么看得起他这位“三爷叔”。认为他缺了一点(也许还不止一点。是二点?三点?或更多点)她所看重的那种“须眉气”。真正的男人气。
几分钟后,谭宗三来到谭雪俦房里。
“我可以告诉侬关于那个‘洪兴泰’的事,但侬要答应我,重新起用经易门。侬那个‘豫丰’小班子已经不灵了……我伲必须起用经易门了!”
“侬消息倒蛮灵通的……”
“喂,请侬不要忘记,坐在侬面前的这个人,曾经在谭家独当一面做了一二十年当家人!”
“……”
“宗三,放弃成见,老老实实承认,我促谭家的的确确离不开经家人。侬要是答应做这个交换,我就详详细细给侬讲那个‘洪兴泰’的事。其实,晓得一点洪兴泰的事,对侬也有好处。哪能(怎么样)?这笔交易,侬不吃亏。现在是侬下决心撇开那一帮子‘豫丰’朋友的时候了!”
“……”谭宗三满脸涨得通红,只是说不出话。怔怔地憋了一会儿,突然站起身,连句告辞的话都不说,就大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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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谭宗三快步回到迪雅楼,用力关上门,又快步走到那张大写字台面前,铺开一张用一百克道林纸精心印制的公文信笺,拿起醮水笔决定发布一道“指令”。他抬起头想了想。发布一道什么样的指令?开除谁?审查谁?罢免谁?或者扣发谁的薪金?是的,谁?这道指令针对谁?谁……
脑子里一片空白。
但他觉得必须发布一道指令,心里才痛快。才过得去。一定要做一件什么事刺激一下什么人。宣告一点什么。结束一个什么。推动一点什么。阻止一个什么。但究竟是什么呢?他站着。冰冷的水晶杆的高档醮水笔此刻显得如此沉重。那G型笔尖隐隐地闪烁着黄金的光泽。
谭雪侍居然敢当面嘲笑我。居然敢当面逼我重新起用经易门。居然敢在我面前公开断言“豫丰班子已经不灵了”。公开宣称“宁愿喷血喷死,也要让经易门回谭家来当总管”。
好像,我已经不是当家人了。
这是一种什么迹象?
我主政这一段时间,谭家并没有出现更大的亏损嘛。合理的调整、“运营性的变动、常规的错合……大结构还是稳定在原来的基础之上的嘛。为什么死咬着要重新起用这个经易门?
他想起小时候,父亲和大哥总是当着众多外人的面,夸奖经易门,而数落自己。从小就产生了这样的抗拒:为什么在你们眼里我总是不如这个经易门?我真的不如经易门?那你们干脆收他做儿子好了。收他做小弟好了。
总是忿忿。隐隐的酸涩。
再想到周存伯。
这家伙完全背叛了我……我应该恨他吗?也许是因为我的软弱导致了他转向。他的行为也许只不过是一种择木而栖的自救。对他个人来说,他应该有权自救。对整个谭家来说,他这样做也许还说不上是什么“背叛”。因为他的转向毕竟还没有出了谭家门。但是,周存伯,你毕竟是我请来的。你是我的朋友。我把你领进谭家门,你就一脚踢开我。这就是你周存伯的为人之道?这就是这世界的为人之道?
鲰荛还是忠诚的。要不要把这个“书呆子”提起来临时负责“豫丰小班子”?或者谁都不要,我自